东京,帝国饭店宴会厅。
水晶吊灯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,却驱不散空气中那层无形的、混合着胜利者骄矜与失败者颓丧的凝重。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名义上的“盟国对日管制阶段性成果汇报会”,实际上,是王奎以驻日军管最高长官身份,最后一次公开亮相。
长桌两侧,坐着神色各异的人物:美军代表戴维斯准将眉头微蹙,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文件夹;英国代表詹姆斯爵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单片眼镜,眼神却不时瞟向主位;几名被“邀请”与会的日本前内阁官员和财阀代表,则低垂着头,面色灰败,如坐针毡。
王奎坐在主位,穿着笔挺的共和国陆军中将礼服(晋升上将军令已下,但尚未正式授衔),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。他面前的发言稿只有薄薄两页,但他几乎没有低头去看。
“自无条件投降以来,”王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,平静,毫无波澜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“在《波茨坦公告》原则及盟国共同目标指引下,我方已基本完成对日本本土军事力量的彻底解除,对战争潜力的核心工业设施进行了必要的管制与改造,对发动战争的军国主义核心集团进行了初步的司法甄别,并对日本金融体系实施了旨在防止其再次成为战争温床的重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。“目前,日本社会秩序总体平稳,战时经济向和平经济转型的基础已经奠定。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,将转向确保长期和平、促进民生恢复与社会和解。为此,经我国政府决定,并已通报盟国相关方面,我将不再兼任驻日军管长官职务。”
此言一出,台下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。戴维斯和詹姆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。王奎的突然离任,远超他们的预期。
“接替我职务的,是我国资深外交与行政管理专家,林镇南将军。”王奎做了个手势。
坐在他侧后方的一位中年军官站起身,向众人微微颔首。林镇南戴着金丝边眼镜,气质儒雅,与王奎的锋锐截然不同,更像一位学者或文官。但镜片后的目光,同样沉稳而深邃。
“林将军将全面负责后续对日管制与重建协调工作。”王奎继续道,“我相信,在他的领导下,日本将能更好地融入战后的和平秩序,盟国间的协作也将更为顺畅。”
接下来的场面话,王奎说得滴水不漏,既强调了共和国的责任与贡献,也给足了其他盟国面子,同时为林镇南的接手铺平了道路。但戴维斯等人听得出来,王奎的离任,绝非正常轮换。联想到近期西域越来越密集的战事消息,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们心中成形。
会议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气氛中结束。王奎没有多做停留,与林镇南简单握手交代几句后,便在副官和警卫的簇拥下,迅速离开了宴会厅。
走廊里,戴维斯快步追上,压低声音:“王将军,请留步。”
王奎停下脚步,侧身看着他。
“您的离任……非常突然。”戴维斯斟酌着词句,“是否与……更西边的事情有关?”他意有所指。
王奎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、近乎冰冷的笑意:“戴维斯将军,作为军人,服从命令是天职。我的新岗位,自然是国家最需要的地方。至于日本,我相信在林将军和各位的共同努力下,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。失陪了。”
他微微点头,转身离去,留下戴维斯站在原地,脸色变幻不定。王奎的调离,几乎坐实了共和国将在西域方向投入重兵的猜测。这头刚刚吞噬了东瀛的东方巨兽,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了欧亚大陆的腹地。亚太的格局,乃至世界的天平,恐怕将再次剧烈摇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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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京羽田机场,军用停机坪。
寒风凛冽,吹动着跑道旁的枯草。一架草绿色涂装、体型修长的“鲲鹏”远程运输机已经发动引擎,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。这是共和国航空工业的最新成果,能够进行跨洲际飞行,此刻它将肩负着以最快速度将王奎送回国内的重任。
没有盛大的送行仪式,只有几名核心军官和即将接手的林镇南在场。王奎已经换上了一套便于长途飞行的普通将官常服,外面罩着厚重的军大衣。
“东京就交给你了,镇南兄。”王奎与林镇南用力握手,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被引擎声淹没,“架子我已经搭好,钉子也基本砸实。你的任务是‘稳’,让这个架子不要散,钉子不要松。国内现在全部精力都要应对西边,东瀛这边,绝不能出任何需要国内分心的事情。”
林镇南重重点头,神色凝重:“我明白。高压态势我会维持,但方式会更……圆融一些。美英那边,我会和他们慢慢磨。技术人才的家属安置、部分非核心产业的有限度恢复,这些牌可以打一打,目标是维持表面平静,争取时间。”
“你办事,我放心。”王奎松开手,拍了拍林镇南的肩膀,“记住,对那帮旧军国主义分子和右翼残余,任何时候都不能手软。心慈手软,就是对西线流血将士的背叛。”
“是!”
王奎又看向跟随自己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几位老部下,他们有的将跟随他西调,有的则会留在日本辅助林镇南。“诸位,”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或年轻的脸孔,“东瀛之战,我们赢了,赢得很彻底。但共和国的战争,还没有结束。下一个战场,更远,更冷,敌人也更强大。无论你们接下来在哪里,记住,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——让我们的国家,再无人敢欺!”
“誓死效忠共和国!”军官们挺直胸膛,低吼道。
王奎不再多言,最后看了一眼远处东京模糊的天际线,转身,大步走向运输机舷梯。巨大的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,将东京的灯火与复杂局面隔绝在外。
“鲲鹏”在跑道上加速,昂首冲入铅灰色的云层,向着西南方向,共和国的心脏——南京,疾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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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,总参谋部。
高岩没有在指挥中心,而是在一间相对安静的小型战略分析室内。室内没有巨大的电子地图,只有一幅铺满整面墙壁的、极其详尽的西域及中亚军事地形图,图上用各种颜色的图钉和细线标注着敌我态势、交通线、补给节点和可能的冲突热点。
王奎的调令是他亲自签署的。此刻,他站在地图前,手中拿着一支红色铅笔,在“野马滩”和“黑山口”之间划了一条粗重的线。这条线,是北极熊当前主攻方向,也是共和国西线防御必须扼守的咽喉。
门被轻轻敲响。
“进来。”
王奎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,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。他立正,敬礼:“报告!原驻日军管长官,新任西域前敌总指挥王奎,奉命报到!”
高岩转过身,仔细打量了他片刻,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。“辛苦了,王奎同志。坐。”他示意旁边的沙发,“东京的茶喝腻了,回来尝尝南京的雨花茶,压压风尘。”
简单的寒暄过后,气氛迅速转入严肃。
高岩将几份最新的前线战报和情报汇总推到王奎面前。“情况比电文里说的更严峻。北极熊这次不是试探,是摆开了阵势要打一场局部战役,目标就是掐断我们通向阿拉套山以北的通道,将我们的力量压制在天山以南。他们在‘野马滩’投入的兵力已经超过一个加强团,坦克和炮兵数量占优。我们的部队打得很顽强,但伤亡很大,尤其是技术装备和反坦克火力不足。”
王奎快速浏览着文件,眉头紧锁。“制空权呢?”
“我们的空军在尽力争夺,但对方的前线航空兵力量不弱,且他们的机场离战场更近,补给更容易。恶劣天气也限制了我们航空兵的发挥。”高岩走到地图前,“‘钢轨计划’是我们的生命线,但现在推进缓慢,除了自然条件恶劣,北极熊的特种部队和空中袭扰是主要原因。”
王奎放下文件,站起身,也走到地图前。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地图上的山川河流。“高主席,给我指挥权,我要的不仅是防御。”
“说。”
“第一,立刻从东北、华北抽调至少两个完成休整、装备最好的摩托化步兵师,一个坦克团,以及三个炮兵团,通过一切手段,火速西运。不要怕暴露意图,就是要让北极熊知道,我们在增兵!”
“第二,‘钢轨计划’不能停,而且要加速。我建议,成立西域战区‘交通建设与战时运输司令部’,由我直接指挥,统一调度工兵、铁道兵、后勤运输和护卫部队。赋予该司令部在战区范围内征用一切民用运输工具、动员民工、以及为保障工程进度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的权力。非常时期,行非常之法!”
“第三,空中力量。请求将刚刚完成改装、具备高原作战能力的‘猎鹰丙’型战斗轰炸机中队,全部调往西域。同时,我们需要更多的野战防空系统,特别是雷达和高速高射炮,保护我们的交通线和前进基地。”
“第四,”王奎的手指重重地点在“野马滩”南侧一个不起眼的等高线稀疏区域,“这里, ‘秃鹫谷’,地形复杂,适合小股部队渗透和重装备隐蔽。我打算,在正面顶住敌人压力的同时,秘密集结一支精锐的装甲突击力量和摩托化步兵,从这里,”他的手指划出一条迂回的弧线,“绕到敌人渡河部队的侧后,打击其浮桥和后勤节点,配合正面反击,争取吃掉他过河的这一个团!”
他的思路清晰而大胆,不仅着眼于防守,更在寻求反击的机会,哪怕只是战术层面的。
高岩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。直到王奎说完,他才缓缓开口:“你要的兵力、装备,国内会尽全力优先保障。‘交通建设与战时运输司令部’的构想,我同意,你尽快拿出具体编制和人事方案。‘秃鹫谷’的迂回反击……风险很大,一旦被识破或失利,可能会让正面防线更加吃紧。”
“战争没有零风险。”王奎目光坚定,“北极熊气焰正盛,认为我们不敢,也无力进行大规模反击。如果我们能在这里狠狠敲掉他一颗门牙,哪怕付出代价,也能打乱他的进攻节奏,为‘钢轨计划’争取至少一个月的时间!这一个月,可能就决定了这条生命线能否在严冬到来前打通!”
分析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,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。
高岩终于点了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。“好。方案我原则同意。具体作战计划,由你全权制定,报总参备案。王奎同志,”
他走到王奎面前,郑重地说:“西域,就交给你了。共和国西线的门户,不容有失。我要的不仅是不失,还要让北极熊在这里撞得头破血流,让他们知道,东方的巨人,不仅能在海上灭国,更能在陆上断牙!”
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王奎立正,敬礼,声音铿锵有力。
权杖已经移交。东瀛征服者的光环渐渐淡去,取而代之的,是西域护国者的重任与铁血。王奎知道,等待他的,将是一场比东京的征服更加残酷、更加考验意志与智慧的漫长搏杀。而他,将再次披甲执锐,为共和国的未来,去征战那片广袤而寒冷的土地。
本书即将完结,大家可以在番茄搜索我新开的一本书(《烽火雄狮》他,是现代中国特种兵王牌部队“猛虎突击队”的队长林峰,在一次任务中为掩护战友,壮烈牺牲。
他,是清末一名郁郁不得志的留德军官,同样名为林峰,在风雨飘摇的旧王朝中,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。
一次意外的穿越,让两个灵魂合二为一。将会插出什么样的火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