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接过令牌，上面刻着个“杨”字，边缘有个小小的缺口——是杨家下人用的。
“杨家后院的布局查了吗？”
“查了，”阿恒铺开张草图，“后院有三座库房，中间那座最严实，护阵是杨家家传的‘九离阵’，需要杨家嫡系的血才能破。”
我指尖在草图上点了点：“今晚子时，周显会以查案为名，带差役去杨家前院，引开大部分护卫。我们从侧门进，直取中间库房。”
阿恒点点头，忽然低声道：“公子，你说徐大海为什么非要用三足金乌蛋？这东西要是真孵化了，根本控制不住。”
我望着杨家大门，那里的石狮子在夕阳下投出长长的影子：“或许他不是要孵化，是要用蛋壳里的太阳真火。听说冥王府在炼种邪器，需要这东西当引子。”
阿恒脸色沉了沉：“那更不能让他们得手。”
“放心，我已有安排。”我说道。
………………
夜幕降临时，杏花巷渐渐静了。
我和阿恒躲在杨家侧门旁的老槐树上，能看见后院的灯一盏盏亮起来。
亥时三刻，远处忽然传来阵喧哗——是周显带着差役来了，在杨家前院喊着“查禁私货”，吵得沸沸扬扬。
后院的护卫果然动了，大步往前面跑。
阿恒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，倒出些粉末撒在侧门的锁上——那是清儿专门让人送来的，此粉末名叫‘融化散’，乃是一种尊级药物，可以融化一切王级以下的宝物。
锁“咔哒”一声开了，我们悄声溜进去。
后院比前院安静得多，三座库房黑沉沉的，只有中间那座的屋檐下挂着盏灯笼，照着门上的铜锁——锁上刻着只三足鸟，和周显给的玉佩一模一样。
“就是这儿。”阿恒低声道。
刚要上前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我回头，看见杨岳站在月亮地里，紫袍在夜风中飘着：“冠军侯，果然是你，我在通济行没有看错。”
阿恒立刻挡在我身前，手按在刀柄上：“六境四重天，侯爷小心。”
杨岳笑了笑，指尖弹出道灵气，打在旁边的假山上——假山瞬间炸成粉末：“徐大海说，今晚来的要么是十三殿的鼠辈，要么是镇北王府的人。没想到是你这毛头小子。”
“三长老不好好当你的家族供奉，替徐大海看东西，就不怕杨家被你拖下水？”我反问。
杨岳眼神沉了沉：“杨家欠徐大海一条命。这蛋，我必须护好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忽然冲过来，指尖捏着个法诀，周身燃起红色的火焰——是杨家的“离火诀”，六境强者催动起来，连空气都在发烫。
阿恒拔刀迎上去，刀身淬的灵纹亮起，一身六境巅峰的实力，展露无疑。
经过十几个回合的交手，三长老杨岳步步后退。
“好小子。”杨岳抹了把嘴角的血，眼神狠了起来。
就在这时，库房的门忽然“吱呀”开了。
徐大海站在门里，手里托着个玉盒，盒盖开着，里面的蛋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：“三长老，别打了，这蛋，谁也别想要。”
他指尖在蛋上划了划，蛋壳忽然裂开道缝，一股灼热的气息涌出来——是太阳真火！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杨岳怒吼。
徐大海笑了，笑得癫狂：“这东西在我手里半年，早就认主了。你们谁也抢不走！”
他抱着蛋就往后院的密道跑。
阿恒想去追，却被杨岳拦住。
我一身七境修士修为，显露无疑，使出九天雷动闪，瞬间就出现在徐大海面前，挡住他的去路。
“你早安排好了？不愧是年轻一代的魁首啊，小小年纪就已是七境强者，还是灵武双修的修士。”徐大海瞪着我。
我没理他，对杨岳说：“三长老，你要是再拦着，这蛋就要被太阳真火烧爆了，到时候整个城东都得遭殃。”
杨岳看着蛋壳上越来越大的裂缝，脸色变了变，终究收了手。
徐大海还想跑，阿恒忍着痛追上去，一刀劈在他腿上。
徐大海惨叫一声，摔在地上，玉盒掉在旁边，蛋滚了出来。
我上前捡起蛋，入手滚烫，蛋壳上的裂缝正往外冒火星。
阿恒拖着疲惫的身体着走过来，郑重地说道：“公子，怎么办？”
“找个冰窖。”我抱着蛋往外跑，“快！”
刚出杨家后院，就见清儿带着人过来。
她看见阿恒的气息紊乱，眉头一皱，立刻让人拿伤药，又对我道：“夫君，城南的据点已经端了，十三殿的人跑了几个，梅使被擒了。”
我点点头，将蛋递给她：“快找冰窖镇住，这东西要炸了。”
清儿接过蛋，指尖凝出冰雾裹住，转身往王府方向跑。
周显带着差役过来，见地上的徐大海和杨岳，松了口气：“冠军侯，幸不辱命。”
我看了眼天边的启明星，晨光快亮了。阿恒靠在一旁的亲卫身上，声音有些虚：“侯爷，这下……总算是解决了吧？”
我拍了拍他的肩，望着杨家后院飘起的炊烟——三足金乌蛋暂时稳住了，徐大海被擒，杨家五境以上的人，皆被带回京兆府，其余人不得出门，十三殿折了梅使，杨家经此一事，怕是再难翻身。
只是我知道，这事儿还没完。徐大海背后，肯定还有更大的势力。
而那枚蛋，到底是福是祸，谁也说不准。
“走，”我扶着阿恒往王府走，“先回去治伤。剩下的，等天亮了再说。”
晨光从巷口照进来，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通济行的事暂时了了，可帝都这潭水，却被搅得更浑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
镇北王府的书房里，檀香在晨光里浮着浅淡的雾，我指尖叩在摊开的宣纸边缘，纸上墨痕未干，写着“十三殿”“冥王府”“徐大海”三个名字，笔尖在三者间悬了许久，终究还是落了个模糊的问号。
窗棂外的石榴树影斜斜切在书案上，随着晨光渐亮，那影子慢慢收窄，像极了此刻盘在心头的疑团——十三殿的梅使被擒时，发现她手臂上有特殊的梅花印记，这就完全证实她就是十三殿的人；
而徐大海走私的军械上，刻着的“玄”字标记，又与黑冥组织暗中流通的丹药匣子底纹如出一辙。
这些碎片像散在棋盘上的棋子，看似各不相干，偏又被无形的线牵着，扯得人太阳穴发紧。
“王爷，您盯着这纸看了快一个时辰了。”
老管家阿福轻手轻脚端进热茶，青瓷杯底碰在紫檀木案上，发出一声细响。
我回过神，才发现窗纸已从朦胧的乳白变成透亮的米黄，太阳竟已完全升起来，光线穿过窗棂，把案上的密信照得纤毫毕现——那是梅使招供的笔录，说十三殿在京郊有处秘窑，专造仿冒官印的玉坯，而押送玉坯的人，总在每月十五夜里往城西破庙去，那里正是徐大海以前藏货的地方。
“阿恒醒了吗？”
我接过茶盏，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，才想起今早该去看看他。
老管家叹口气：“醒是醒了，就是脸色差得很。军医说……是动了不该动的秘法。”
我搁下茶盏往偏院走，刚转过月洞门，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
阿恒靠坐在床头，原本墨黑的鬓角竟添了几根银丝，见我进来，挣扎着要起身，被我按住肩时，他手臂一颤，袖口滑下去，露出腕上青紫的脉络——那是强行催谷内力的后遗症，六境巅峰的高手，竟被一个六境四重天的杨岳逼到这份上。
“属下无能。”
阿恒垂着眼，声音发哑，“那杨岳的刀法路数很怪，看似刚猛，实则每一刀都藏着阴劲，属下想速胜，用了‘焚山诀’，没想到他竟能硬接三招，反震的力道伤了内腑。”
我伸手按在他后心，渡入一缕温和的内力探查，果然见丹田处气血翻涌，像被搅乱的池水。
“不怪你。”我收回手，想起昨日巷战的情形——杨岳挥刀时，刀身闪过一抹极淡的黑气，那不是寻常内劲该有的色泽，倒像黑冥组织特有的“蚀骨散”淬过的兵器，“他背后有人。”
阿恒猛地抬头：“您是说……黑冥？”
“未必是直接指使，但绝脱不了干系。”
我起身走到窗边，昨日我站在徐大海面前，分明感觉到三道不同的气息藏在暗处：一道在屋顶，气息沉凝如石，是冥王府惯用的“龟息功”；
一道在巷尾老槐树后，身法轻盈，像列云阁的“踏雪步”；
还有一道最隐蔽，藏在井里，若不是那口井突然冒起寒气，我几乎察觉不到——那气息阴冷刺骨，倒和十三殿梅使身上的味道有三分像。
所以昨日我才按兵不动。阿恒虽险，却也逼出了暗处的人，这笔账算下来，不算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