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气像一层薄纱,轻轻笼罩着憩园中心广场。
露珠在藤蔓叶尖颤巍巍地悬着,迟迟不肯坠落,仿佛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温柔托住。
苏凉月裹着雪白羊绒毯,躺在特制的悬浮吊床上,整个人陷在云朵般的柔软里。
吊床微微摇晃,随着她绵长的呼吸节奏轻轻起伏。
她睫毛轻颤,刚从一场深沉梦境中浮出,意识还带着点懒洋洋的黏稠。
【检测到37名幸存者持续处于“低压力状态”,建议启动‘群体舒适区叠加签到’】
系统提示音如风铃轻响,不催不迫,却精准地落在她清醒的缝隙里。
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,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慵懒弧线,指尖轻轻一点面前空气——
“那就……签个到吧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一圈温润如月光的光晕自她指尖扩散,以吊床为中心,如涟漪般缓缓荡开,覆盖整个广场。
光波过处,空气仿佛被熨平。
原本因昨夜微风卷起的尘埃凝滞在半空,缓缓沉降;几个靠在长椅上打盹的老人呼吸变得更深、更稳,连眉头都不再轻皱;一名抱着孩子的母亲原本焦虑地来回踱步,此刻脚步一顿,竟靠着柱子闭眼睡了过去,嘴角还浮起一丝久违的笑意。
【午睡穹顶签到·第一日】开启。
【奖励触发:区域恢复力场(初级)激活。
每小时自动净化空气并修复微损伤,持续范围:半径500米】
无形的能量场悄然运转,像一张看不见的茧,将整个憩园轻轻包裹。
围墙边,老陈蹲在那台老旧发电机前,满手油污,正咬牙拧着一根即将断裂的支架螺丝。
这台机器是基地唯一能稳定供电的“老工程”,可零件老化得厉害,他愁得整夜睡不着。
“这破铁疙瘩撑不了几天,得焊新支架……”他嘀咕着,刚想站起来去翻工具箱,脚边泥土突然微微震动。
“嗯?”
他低头,瞳孔一缩——
一株泛着银光的藤蔓破土而出,如活蛇般蜿蜒爬行,精准缠绕上那根断裂的金属支架。
藤蔓迅速分叉、交织,几秒内便织成一张精密的网状结构,牢牢托住整段机身,甚至开始向其他薄弱处延伸。
“谁干的?”老陈猛地跳开,瞪大眼,声音都变了调。
角落里,小芽怯生生探出头,小手举得高高的:“我……我只是坐在那儿,想着‘别塌啊别塌’……然后它就自己长出来了……”
老陈僵在原地,目光缓缓上移,望向广场中央那张悬浮吊床。
苏凉月已重新闭眼,呼吸绵长,鼻尖微动,竟已打起了小呼噜。
他嘴角抽了抽,喃喃:“这丫头……睡梦里还能盖房?”
——她不是在睡觉。
她是在……建城。
夜幕降临,憩园食堂灯火通明。
今日是“美食盲盒签到日”,苏凉月一早下了令:“老周,上‘安眠布丁系列’。”
一排排看似普通的布丁被端上桌,奶香混着淡淡花香弥漫在空气中。
没人知道,每一口都藏着系统特调的“情绪共振因子”。
林姐排在第七位,领了一碗布丁,坐下慢慢吃。
她是F级情绪安抚异能者,平日总强撑着安慰别人,自己却三年没睡过一个整觉。
第一口下去,暖流自舌尖蔓延,直抵心口。
她眼神忽然失焦。
画面浮现——妹妹瘦小的身体倒在血泊里,她当时抱着背包狂奔,没敢回头。
“姐……别丢下我……”
幻象如针,刺穿她筑了多年的墙。
“我……我梦见我妹妹了。”她声音发抖,眼泪无声滑落,“她死在逃难路上,我却没停下背她……”
她猛地捂住脸,跪倒在地,压抑多年的哭声终于爆发。
可哭着哭着,肩头却不再紧绷,胸口那块压了千斤的石头,竟一点点化开、消散。
她哭得撕心裂肺,却又前所未有地……轻松。
【愉悦连锁完成7日连签!】
【奖励发放:自动灌溉农场蓝图(可扩展至50亩)、空气净化蜂巢(S级,覆盖半径3公里)】
系统提示在苏凉月意识中浮现时,她正靠在食堂软垫椅上,手里捏着一勺布丁,慢悠悠送入口中。
她睁开眼,唇角微扬:“情绪也是资源,哭够了,就该种地了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围墙的银色藤蔓悄然增粗,根系深入地下十米,与新激活的蜂巢蓝图产生共鸣。
空气中有细微的嗡鸣响起,仿佛千万只无形蜂群开始编织净化之网。
而就在这片安宁蔓延至极致的时刻——
城北荒野,风沙骤起。
十道黑影低伏前行,脚步如沙蛇滑行,悄无声息逼近憩园外围。
为首的男人身形魁梧,脸上一道旧疤横贯眉骨,眼神冷得像冻土。
他停下,抬手一压,身后九人立即伏地隐蔽。
他盯着远处那圈泛着微光的藤墙,墙内灯火温暖,隐约传来笑声与食物香气。
“软弱的温室……”他冷笑,指节捏得咔咔作响,“早晚被撕碎。”
猛然暴喝——
“破障!”城北荒野,风沙未歇。
钢叔站在枯死的胡杨树影下,十名铁脊战士伏在他身后,像一队沉默的刀锋。
他们身上的装甲布满刮痕,每一道都刻着挣扎求生的过往。
而眼前这座“憩园”,灯火温柔,藤墙泛光,空气中竟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——像是布丁,又像童年灶台上熬的糖水。
“软弱的温室。”他低嗤一声,眉骨上的旧疤因冷笑抽动,“在这种地方躺平?等死罢了。”
他不信什么安逸能活过末世。
他信拳头发热、汗水滴落、血肉筑墙。
铁脊联盟靠的是拼,是扛,是把命一次次从丧尸嘴里抢回来。
可这地方……连警报都没有,守卫懒散得像在度假。
“破障!”
两道身影猛然冲出,肩甲撞向那圈银光流转的藤蔓围墙。
预想中的轰然碎裂并未发生——
“砰!”
两人如撞上弹性极强的胶质屏障,竟被一股柔韧之力反推数米,重重摔进沙地,胸口气血翻涌。
“什么鬼东西?”其中一人挣扎爬起,满脸惊疑。
钢叔瞳孔一缩,亲自上前,双臂肌肉暴起,E级异能【钢铁皮肤】瞬间激活,体表浮现出金属般的灰黑色光泽。
他怒吼一声,一拳轰向藤墙!
拳锋触及的刹那,异变陡生。
藤蔓如活物苏醒,迅速缠绕上他的手臂,细密的绒毛释放出淡金色花粉,随呼吸涌入鼻腔。
一瞬间,视野扭曲——
风雪漫天,他看见自己背着幼子在冰原上奔跑,妻子在后头嘶喊:“再快点!再快点啊——!”
可脚步越来越沉,孩子在他背上渐渐冰冷,小手垂下,最后一声“爸爸”消散在风里。
他倒下了,雪越积越厚,没人回头……没人……
“呃啊——!”钢叔猛地抽手后退,踉跄数步,冷汗浸透后背。
幻象褪去,可心口那股窒息般的痛楚却真实得让他几乎跪下。
“幻术?!”他喘着粗气,声音嘶哑。
暗处,阿九倚着断墙冷笑,指尖轻敲钟楼共振器:“不是幻术,钢叔。是共情。你们一路杀伐,踩着尸体走过来,可心里最怕的,不就是那天没跑赢风雪吗?”
钢叔脸色铁青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却无法反驳。
那花粉……竟能引出人心最深的悔与痛。
就在这时,北墙方向传来轻微骚动。
三道黑影悄然攀上围栏,正是铁脊中最强的夜袭小队。
他们不信邪,要从高处突入。
可就在他们即将翻越的瞬间——
哨塔之上,修复型军用机器人阿铁静静伫立,眼部红光微闪,扫描到入侵信号。
它没有拉响警报,只是张口,发出一段极低频的嗡鸣。
那声音几不可闻,却精准穿透夜色,直抵钟楼地底的共振节点。
刹那间,休眠于地下巢穴的铁鬃犬睁开猩红兽瞳,影蜥自屋檐阴影滑出,鳞片无声摩擦。
两者如幽灵般跃起,一左一右包抄而上。
三名入侵者还未落地,影蜥尾鞭横扫,空气炸响,一人直接被抽飞撞上外墙,昏死过去;另一人刚稳住身形,铁鬃已纵身跃起,巨口咬住其装备带,硬生生将他吊在半空,悬荡于墙头,进退不得。
远处,钢叔亲眼目睹,掌心沁出冷汗,握拳的手竟微微发抖。
这不是战斗。
这是猎杀。
可猎人,从未出手。
风中,忽然飘来一句稚嫩的声音——
“你们……不累吗?”
小芽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,仰头望着那片灯火通明的园区,轻声道:“我们这儿……可以睡觉的。”
钢叔浑身一震。
当然累。
三年没睡过一个整觉,梦里全是死在雪地里的脸。
他没有回答,喉咙像被砂石堵住。
脚下的步伐,第一次,迟滞了。
远处,憩园深处,钟楼轻响,午夜已过。
新的一天正在悄然降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