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的风裹着槐花香往领口里钻，肖灵儿把军帽檐往下压了压，遮住眉梢那颗总在紧张时发烫的朱砂痣。这是她打小就有的习惯，像是给自己设一道看不见的屏障。银狼王的爪子轻轻踩在她鞋边，雪白的毛尖沾着新鲜的草屑，鼻尖还在她裤腿上蹭了蹭，带着山野里清晨特有的湿凉气息。小白从夜空俯冲下来，尖喙精准地叼住她被风吹散的发带，泛着琥珀色的眼瞳滴溜溜转，这是它们之间约定好的——周围安全，一切如常。
猴子抱着弹弓从宿舍方向跑过来，裤脚卷到膝盖，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，老远就压低声音喊：“灵姐！搞定了！监听仪塞周叔公文包夹层里了！刚才蹲他窗台下，瞅见他往口袋里塞了把折叠刀——跟上次伤了小宇那把一模一样，连刀柄上的裂痕都分毫不差！”他嘴角还沾着牙膏沫，说话时泡泡顺着下巴往下掉，活像只偷喝了洗洁精的山猴，自己却浑然不觉，兴奋得眼睛发亮。
眼镜蛇抱着笔记本电脑从阴影里走出来，厚镜片上蒙着层薄雾——凌晨的露水太重，他不得不每隔两分钟就用衣角擦一次。“我黑进了动物园的监控系统，”他推了推眼镜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，“半小时前周叔用后勤工作证刷开了后门——他跟保安说‘去喂夜行动物’，但今晚值夜班的张阿姨明明请假了，动物园里除了我们，就只有他和……”他的手指突然顿在键盘上，屏幕里弹出个模糊的人影，在月光下一闪而过，“是毒蝎。”
肖灵儿的指尖猛地攥紧颈间的珠子，温热的触感顺着血管往上爬。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，说是家传的老物件，危急时刻总能给人些莫名的提示。她翻身上银狼王的背，小白立刻扑棱着翅膀冲在前头：“走！从东门翻进去——上周我用弹弓打坏了铁丝网的卡扣，刚好能钻过去，省得绕远路。”
动物园的东门爬满了常青藤，肖灵儿踩着银狼王的背翻进去时，叶片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，凉得她一缩脖子。小白停在猛禽馆的屋顶上，发出一声低鸣——这是海东青特有的联络方式，意思是“目标就在视线范围内”。
猴子蹭地爬上旁边的梧桐树，枝桠摇晃着掉下来几片叶子，他压低声音喊：“灵姐！我看见周叔了！他跟个穿黑风衣的男人站在鹰舍旁边——那男的左耳有疤！错不了，就是毒蝎！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，弹弓在手里晃来晃去，差点打落头顶的鸟窝，惊得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来。
肖灵儿赶紧把他拽下来：“闭嘴！你想把全动物园的狼都招来？”她从背包里掏出个微型望远镜——那是眼镜蛇用旧零件改装的，能连电脑同步看实时画面——对准猛禽馆：周叔背对着她，手里攥着个黑色公文包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；毒蝎站在他对面，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，左耳的疤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，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。
眼镜蛇的电脑扬声器里传来周叔的声音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：“雀儿，东西我拿到了——那丫头最近查得紧，昨天还翻了档案室的牺牲人员档案，再不走我就要暴露了。”
毒蝎的笑声像磨砂纸擦过玻璃，刺耳得很：“急什么？等我把‘茉莉计划’的最后一步做完，你跟着我去曼谷，赌场、女人、金条，想要什么有什么。”他伸手接过公文包，拉链拉开时，肖灵儿看见里面装着个金属盒子——跟母亲当年执行任务时带的箱子长得一模一样，盒身刻着缠枝茉莉花纹，边角还有个小小的缺口，那是她小时候调皮摔的。
肖灵儿的指甲掐进掌心，血珠渗进牛仔裤布料里——那盒子里肯定是母亲的东西！她刚要冲出去，银狼王突然咬住她的裤脚，往旁边拽了拽。紧接着，毒蝎突然转身，目光像刀一样扫过她藏身的灌木丛：“谁在那儿？”
猴子吓得弹弓都掉了，眼镜蛇赶紧按了下电脑上的“干扰键”——猛禽馆的供电系统突然短路，灯“啪”地全灭了，鹰舍里的海东青发出刺耳的尖叫，扑棱着翅膀撞在铁网上。肖灵儿抓住机会，掏出背包里的辣椒弹，往猛禽馆方向扔过去——红色烟雾“轰”地炸开，呛得周叔直咳嗽，眼泪都流出来了；毒蝎也皱着眉揉眼睛，蝎子戒指蹭得眼角发红。
“上！”肖灵儿喊了一嗓子，银狼王立刻冲出去，扑向毒蝎的腿——狼爪锋利，划破了他的风衣下摆；小白带领着猛禽馆的海东青，往毒蝎的头上扑，尖喙啄得他抱头乱叫；猴子窜到周叔身后，用弹弓打他的手背，公文包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里面的金属盒子滚出来，刚好停在肖灵儿脚边；眼镜蛇抱着电脑往旁边躲，却被一只路过的夜猴抢走了眼镜，急得他踮着脚喊：“猴子！快帮我抢回来！那是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！”
周叔想捡公文包，肖灵儿冲过去踩住他的手：“周叔，你当年丢的十发五四式子弹，是不是给了毒蝎？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，却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——母亲的旧照片还在她口袋里，边角的折痕硌得她胸口疼，像母亲的手指在轻轻戳她的心脏，提醒她不能软弱。
周叔抬头看着她，眼神里有愧疚，更多的却是狠厉：“小丫头片子，你懂什么？当年你妈要揭发我私卖子弹，我只能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，银狼王突然扑过来，把他按在地上，锋利的牙齿抵在他喉咙上——狼眼泛着冰蓝的光，像两团燃烧的冰，看得人心里发寒。
毒蝎趁着混乱要跑，小白突然冲过去，用尖喙啄他的左耳——那是他的旧伤！毒蝎疼得叫了一声，挥手要打小白，肖灵儿掏出腰间的配枪，对准他的脚：“再动我就开枪了！这枪穿透力强，打在腿上，你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！”
毒蝎停住脚步，转身看着她，嘴角扯出个冷笑：“肖灵儿，你以为抓住周叔就能查到你妈牺牲的真相？‘茉莉计划’才刚开始……”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雷，拉开保险栓——肖灵儿眼疾手快，抓起地上的石块把手雷砸向十米外的空地上，“轰”的一声炸开，扬起漫天灰尘。
等灰尘散了，毒蝎已经不见了踪影。肖灵儿蹲在地上，捡起周叔的公文包，里面的金属盒子上刻着“夜莺”两个字——跟母亲旧照片背后的钢笔字一模一样。她轻轻掀开盒盖，里面装着母亲的旧项链：吊坠是个小小的珠子，跟她颈间的那个正好成对，珠子里还隐约映着当年母亲的笑脸；盒子底下压着张纸条，是母亲的笔迹，字迹已经有点模糊，但依然能认出：“灵儿，要是你看到这个，说明我已经不在了。‘夜枭’是你父亲的老战友，他要抢的不是情报，是我身上的珠子——别相信他，别找他，好好活着……”
风突然变大了，吹得纸条哗哗响。肖灵儿把项链戴在脖子上，摸着两个贴在一起的珠子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——落在母亲的纸条上，晕开了“好好活着”四个字。
银狼王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，温温的，带着点草香；小白落在她肩膀上，用翅膀裹住她的脸，像母亲当年的手轻轻拂过；猴子蹲在旁边，递过来一块巧克力——是从周叔公文包里翻出来的，包装纸已经皱了：“灵姐，吃点东西吧，刚才跑得太急，我肚子都饿了。”
眼镜蛇终于抢回了他的眼镜，蹲在旁边推了推镜片：“灵姐，我刚才黑了毒蝎的手机，他给一个备注‘夜枭’的号码发了条短信——‘雀儿归巢，茉莉花开’。”他顿了顿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，屏幕里弹出个号码归属地，“号码是国内的，归属地是……营区后勤处。”
肖灵儿擦干眼泪，把巧克力塞进嘴里——苦得她皱眉头，但很快就甜了起来，像母亲当年给她买的水果糖。她望着猛禽馆的方向，月光照在海东青的翅膀上，泛着银白的光；动物园的狼舍里传来狼嚎，银狼王也跟着叫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点骄傲，像在说“我们赢了”。
她把母亲的纸条折好，放进贴身的口袋里，站起身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：“通知小队，明天上午审周叔——我要知道‘夜枭’是谁，还有‘茉莉计划’的全部内容。”
猴子蹦起来，捡起地上的弹弓：“灵姐！审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用弹弓打他的屁股？他上次给我少盛了半碗红烧肉！”
“不行！”肖灵儿敲了下他的脑袋，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，“但可以让银狼王咬他的裤脚——轻点儿咬，别咬坏了，还要留着当证据呢。”
银狼王像是听懂了，凑过来用头蹭猴子的腿，逗得猴子笑出了声。眼镜蛇抱着电脑，看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，推了推眼镜：“灵姐，刚才猛禽馆的海东青一直在叫，是不是想跟小白一起走？”
肖灵儿抬头看着小白，小白正站在她肩膀上，用尖喙蹭她的发顶——这是海东青表达亲近的方式。她笑了笑，伸手摸了摸小白的羽毛：“行啊，以后咱们小队又多了个‘空中侦察兵’。”
凌晨的风还在吹，但已经不冷了。肖灵儿带着小队往动物园门口走，银狼王走在她左边，小白飞在她头顶，猴子蹦蹦跳跳地捡着地上的梧桐籽，眼镜蛇抱着电脑念叨着“明天要查查周叔的银行账户”。月光照在他们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排并肩作战的小树，朝着黎明的方向，长得笔直。
路过鹰舍时，肖灵儿停了停，望着里面的海东青——它们正站在树枝上，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点亲近。她对着它们笑了笑，转身跟上小队的步伐。风里传来槐花香，还有母亲常用的那款香皂的淡淡味道，像在说：“灵儿，你做得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