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戒一听，也觉得有理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，“哎呀！这这这……真是愁煞俺老猪了！”
……
不多时，一行人抵达南海。
紫竹林幽静。
潮音洞前，观音菩萨早已感知到他们的到来，率行者在洞前相迎。
见到两个孙悟空，菩萨的慧眼中也掠过一丝讶异。
“菩萨！菩萨您可得给俺做主啊！”
孙悟空甲抢先一步，半跪倒在莲台前，语气委屈又急切。
“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妖精，变得与俺一般无二，连师傅和师弟们都分不出来了！”
孙悟空乙也上前，虽也行礼，但姿态随意了些。
“菩萨，这妖怪连俺的经历都一清二楚，实在可恨，求菩萨施展法力，收了这妖孽！”
观音菩萨凝神静观，慧眼如炬，扫视着二人。
她看得极仔细，从毛发到眼神，从周身流转的法力到那根金箍棒上蕴含的灵韵。
良久，菩萨微微蹙眉，缓缓摇头。
“怪哉。你二人周身气韵、本源法力，乃至这如意金箍棒之真灵，竟无一丝差别。便是我这慧眼，一时也难辨真伪。”
连菩萨都分不出？！
众人心中皆是一沉。
孙悟空甲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，但很快被更多的委屈覆盖。
孙悟空乙则挑了挑眉，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，甚至有点……无聊？
它打了个哈欠，揉了揉鼻子。
行者在一旁提议，“菩萨，既然慧眼难辨，不若试试净瓶杨柳？”
菩萨颔首，取过羊脂玉净瓶，用杨柳枝蘸了些甘露，轻轻挥洒。
晶莹的水珠如同拥有灵性般，均匀地落在两个孙悟空身上。
然而，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没有妖气溃散，没有原形毕露。
两个孙悟空身上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纯净的金光。
“这……”行者也惊讶地掩住了唇。
观音菩萨沉吟片刻，又道，“悟空，我且问你，你当年大闹天宫，被如来佛祖压在五行山下多少年月？山下第一场雪落在你身上时，你心中所想为何？”
这个问题极为刁钻，甚至涉及具体时间与内心隐秘，若非亲身经历，绝难知晓。
两个孙悟空几乎同时开口。
孙悟空甲，“五百二十载余十三日！那第一场雪……冰冷刺骨，俺心中只想着一件事……待俺出去，定要再闹他个天翻地覆！”
语气愤懑，带着不屈。
八戒心中一喜，这肯定是孙悟空了！
孙悟空乙，“五百二十载余十三日。第一场雪啊……冻得俺直哆嗦，俺当时就想，这鬼地方，吃的都没有，喝水只能抬头喝雨水，早知道当年在天庭多吃几个蟠桃了。”
语气带着点抱怨和……回味？
八戒又是一喜，看来这才是真的孙悟空！
剩下几人听得面面相觑。
答案的核心意思一致，但细节和情绪侧重点略有不同。
孙悟空甲的答案更符合齐天大圣的狂傲，孙悟空乙的则带点猴性的实在和贪嘴。
可谁又能说，被压在山下的孙悟空，内心就不会有这些琐碎的想法呢？
菩萨再次摇头。
……
离开南海时，气氛更加沉闷。
“菩萨都分不出，这可如何是好？”八戒愁眉苦脸。
“去天庭！”孙悟空甲积极建言，“玉帝老儿有照妖镜，定能照出那妖精原形！”
孙悟空乙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，“那便去呗。”
于是，一行人又转道南天门。
值守的天兵见到两个大圣，也是骇然失色，不敢怠慢，急忙通报。
凌霄宝殿上，玉帝闻奏，也是啧啧称奇。
他命人取来昊天照妖镜，对准殿下两个孙悟空。
镜光流转，霞光万道。
顿时一阵金光将二人笼罩。
然而，镜中显现的，依旧是两个活灵活现的一般无二的猴王形象。
没有丝毫妖气或变化痕迹。
“奇哉怪也！”玉帝抚须沉吟，“这昊天镜乃天地至宝，能照彻万物本源，竟也照不出真假？”
李天王出班奏道，“陛下，既然宝镜无效，不若让他们比试一番？真的假不了，假的总有破绽。”
玉帝准奏。
两个孙悟空便在殿前动起手来。
这一番打斗，直打得是天昏地暗，日月无光。
金箍棒往来交错，身影翻飞如电。
从凌霄殿前打到瑶池殿，又从瑶池殿战至西天门。
七十二般变化信手拈来，筋斗云快似流星……
可二人依旧是平分秋色，谁也奈何不了谁。
众仙家看得眼花缭乱，连连称奇，却也和之前一样，完全看不出孰真孰假。
孙悟空甲越战越勇，口中呼喝不断，似乎急于证明自己。
孙悟空乙则打得有些心不在焉，招式虽然凌厉，但眼神时不时飘向殿外云海，仿佛在寻找开溜的机会。
离开天庭时，八戒已经快崩溃了。
“连玉帝和李靖都分不出，难道还要上天下地，去找阎王爷查生死簿不成？”
一直沉默的沙悟净忽然开口。
“二师兄……你还真是……莫不说阎王殿生死簿只记录凡人生老病死，就算非也，大师兄也乃天生石猴，不在五行中，跳出三界外，生死簿上……怕是也无记载。”
最后一丝希望似乎也破灭了。
唐僧看着身边依旧在互相瞪眼的两个徒弟，心中焦虑万分，却又无计可施。
“谁说地府只能看生死簿了？”孙悟空甲忽然说道，眼神闪烁着猴子的金光。
“……”
“俺曾听闻那地府里有个谛听神兽，只需伏在地下，便可将三界山川社稷，洞天福地之间，甚至蠃虫鳞毛羽昆，皆能照鉴善恶，察听贤愚。有它在，定能听出真假来！”
孙悟空乙闻言，嗤笑一声，“去便去，俺还怕你不成！”
于是，云头再转，直往那地府而去。
判官先前已是领教过孙悟空的威力，此时听闻这事自然也是骇然不已，忙请出谛听。
那谛听神兽伏在翠云宫地下，屏息凝神，侧耳倾听。
它的耳朵微微颤动，仿佛在接收着来自三界六道的一切声音。
片刻之后，谛听抬起头，看向判官，又看了看众人，竟口吐人言，声音低沉。
“此事，我已知晓。只是……妖精神通广大，与真大圣无二。我虽能辨出，却不可当面说破，亦不能助力擒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