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圣这是……从哪弄来的？”
“少废话。”
孙悟空笑眯眯的。
“天上地下，谁人不知俺这齐天大圣的威名？俺借一本簿子看两页还要打招呼么？再说了，李天王不是要问案子么？这不就是最好的证物？”
孙悟空一手托着下巴，另一只手在簿页上一点。
簿子唰地翻动，停在一处空白。
“你成日说是因崽子被杀而复仇，可俺瞧瞧，五百年前……朝歌……咦？这里怎的你那两个崽子，半个字没有？”
狐妖呼吸一滞，整个人僵住，链条咯吱一声。
残破的尾巴下意识蜷成一团，指尖掐到青白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假的……”
孙悟空金眸一亮，慢条斯理。
“你这傻狐狸不会以为生死簿只管凡人、不管妖族吧？那俺问你，你可是亲自见过？”
狐妖嘴唇颤了两下，硬挤出声音。
“我……我从没见过……
“那不就得了？”
孙悟空抬起眉毛，坏笑得更明显。
“假的？俺可是堂堂天庭的神仙，玉帝王母亲封的齐天平妖真君，各路神仙都得叫俺一声大圣。小小一本簿子，你也配俺用假的唬你？”
它一边说一边把簿子往狐妖鼻尖一推，嗓音压低，像刀刃一样贴过去。
“来，不如你自己翻两页瞧瞧，敢不敢？俺可是一根毛都没动过。”
狐妖浑身发抖，眼神像被逼到角落的小兽，喉咙里发出一丝沙哑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李天王眼神一闪，手指在巨斧柄上微微收紧，盔甲发出咔的一声轻响。
他看向狐妖，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，却没开口。
杨戬隐去身形，目色沉沉的看着众人。
他不插话，只是盯着狐妖眼底一瞬闪过的慌乱。
孙悟空见狐妖打起摆子，嘴角一勾，笑得吊儿郎当。
见狐妖伸手要翻，它却不耐烦的收了手，把生死簿合上，啪地一声收进怀里。
“行啊，小狐狸，既然你没胆量看就算了，今天就先到这儿，俺明儿再来，明儿……你可得想一出新台词了。”
狐妖整个人瘫在链条里，指尖死死抓着铁链，尾巴抽搐，眼神灰暗，呼吸又短又乱。
李天王缓缓抬头，眼神在狐妖和孙悟空之间来回，沉声。
“大圣，剩下的交给我吧。”
孙悟空转头，笑容不减。
“俺这不是好心帮你省功夫啊，李天王？你不谢就算了，还敢凶俺？”
李天王却不如往日一般笑着应下这话，他握斧的手纹丝不动，只是盯着狐妖，目光深得看不透。
地牢安静得只剩链条摩擦的声音。
空气被这气氛压得更沉，像下一刻就要坍塌。
……
皇城夜色酽得像墨。
宫灯一盏盏亮起，香烟在长廊间袅袅散开。
自那日以后，孙悟空反倒不再去地牢，而是整天穿街走巷。
它时而在皇宫御花园里支一张藤椅晒太阳，时而在后厨蹭一碗小菜，时而带着啸天去皇城脚下的市集逛摊。
那模样活脱脱一副与它无关的姿态。
它今天正蹲在御花园的假山边，左手一串糖葫芦，右手提着半坛酒，一边咬一颗一边抖着腿。
金色眼眸在夜灯下闪闪发光，笑容若有若无，显得自在极了。
啸天躺在它身边的摇椅，懒洋洋打了个呵欠，小声嘀咕。
“大圣，咱真不去看那狐妖啦？”
“急什么。”
孙悟空咬下一颗山楂。
“跟你家真君待久了，俺也学到了不少算计。这一招叫……欲擒故纵！咱越不去，那位便越坐不住。”
它话音未落。
果不其然，御花园的门口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，盔甲摩擦，带着熟悉的冷硬气息。
啸天耳朵一竖，嗖地坐起。
孙悟空笑嘻嘻，半转过身。
果然看见李天王负手立在月光下，整个人像一座黑铁雕像，巨斧未带，盔甲却一如既往。
“来得倒是比俺想的快。”
它吊儿郎当把酒坛往后一甩，笑眯眯招手。
“李天王夜里不歇着，来赏花还是来找俺品酒？”
李天王走到它面前三步之内停下，眉头紧锁，眼神直直落在它怀里的那本簿子上。
“大圣，那日你拿的生死簿……究竟是真是假？”
孙悟空一挑眉，故作讶然。
“咦？李天王怎的对这事好奇？那日看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，俺还以为你早就知晓呢。”
李天王面色不动，只是那双眼愈发深沉。
“阎王向来秉公无私，从不与外人结交。大圣怎会有生死簿？”
孙悟空嗤地笑出声，慢条斯理地伸手把簿子从怀里掏出来，拿在指尖晃了晃。
月光下那皮面一闪一闪，带着一股奇异的威严气息。
它火眼金睛一挑，金光闪烁。
看似不经意，却把对方每一丝表情都收入眼底。
“李天王，你这口气倒像在审问俺？”
它故意压低嗓子，笑里带刺。
“生死簿自然是俺跟阎王借的呗，你若不信，大可以自己下去问问。阎王见俺，那可是一见如故，簿子随便拿。至于别人嘛……像是李天王这闲杂人等，阎王自然是一向秉公无私，但对俺，可是另当别论。”
李天王微微沉思，而后温和沉声。
“大圣，我听闻生死簿素来只记载凡人生老病死，怎会……记载妖族？”
孙悟空吊着腿晃了两下。
假山上的月光在它金发上跳跃，整个人看着比平日更俏皮。
它手指一抖，簿子啪地合上，单手托腮笑出一口白牙。
“哦？方才俺还以为李天王是识货，特来借生死簿一看，可李天王来此竟是来怀疑真假来了？看来阎王所言不虚，这本生死簿还当真是天上地下，绝无二人知晓的存在。”
说着，孙悟空话锋一转，笑意一敛，金眸中闪过一丝锋芒。
“不过俺倒是想问问李天王，天天审狐妖，到底审出个什么没有？你也知道，俺是猴子，耐不住性子。俺还指望早日结案回花果山喝酒呢。”
“……”
李天王被它看得一顿，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沉。
他平时千军万马不乱阵脚，如今却被猴子这一连串试探生生挑到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