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闷哼一声，脚下踉跄，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，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，脸色煞白，呼吸急促，显是痛苦万分。
老者目光在杨锦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心中已认定杨锦并无武功，随即转向痛苦不堪的古丽娜，声音如同九幽寒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说，是何人废了右都使的武功？”
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，寒意彻骨。
杨锦不卑不亢，迎着老者的目光，拱手沉声道：“是一位过路的高手所为，姓名来历皆不知晓。我等恰逢其会，见右都使大人落难，不忍弃之不顾，这才斗胆护送其回宫。”
“哼，一派胡言！” 老者厉声断喝，声震屋瓦，“你以为这碧林宫是市集菜场，任你想来便来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，枯瘦的手掌已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，直取杨锦咽喉！
这一抓快如闪电，狠辣刁钻，指风未至，那股凌厉的杀意已让旁观的古丽娜心脏骤然停跳，几乎窒息！
眼看杨锦喉骨就要被捏碎，古丽娜惊骇欲绝，双腿发软，却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想要不顾一切扑上去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那李护法的手却在距离杨锦咽喉寸许之地，硬生生停住了！
他眼中精光闪烁，盯着杨锦毫无惧色的眼睛，似乎想起了什么顾忌，缓缓收回了手。
古丽娜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，看向杨锦的目光中，后怕之余，更添了几分深沉的钦佩——此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，绝非寻常人能有。
原来李护法瞬间想到，鹰王尚未亲自审问，若此刻贸然杀了此人，万一鹰王追究起来，自己难以交代，这才临时收手。
恰在此时，殿外传来一阵密集而沉稳的脚步声。这脚步声整齐划一，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，踏在白玉石板上，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回响，显示出到来之人个个修为精深，训练有素。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殿门。
只见十余人鱼贯而入，为首者是一位年约四旬开外的中年人。
此人面如冠玉，极其白皙，鼻梁高挺如削，两道剑眉斜飞入鬓，目光开阖间，神光内蕴，不怒自威。他身着一袭玄青色锦袍，气度雍容而沉凝，正是碧林宫之主——鹰王！
鹰王目光扫过殿前，瞬间便落在瘫软如泥、口中嗬嗬作声的田克平身上，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，声音不高，却带着穿透金石的力量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：“田克平……” 仅仅三个字，便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骤然凝固。
李护法立即上前一步，双手交叠于胸前，躬身行礼，声音凝重：“启禀鹰王，右都使遭逢大难！经属下探查，乃是被人以绝顶内力强行灌入体内，震散丹田，摧毁经脉，一身武功……已然尽废！
出手之人，功力之深，手段之狠辣，实属罕见！”
鹰王闻言，眼中寒芒一闪即逝，面色却依旧沉静如水。
他冷冷道：“李护法，此事非同小可。有劳你亲自走一趟，务必查明是何人所为。更要紧的是，” 他语气陡然转厉，带着金石之音，“那几枚黑玉，务必在十五日之期前，给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！不得有误！”
李护法深深一躬，肃然应道：“属下遵命！” 声如金铁交鸣。
鹰王吩咐完毕，正欲转身离去。
忽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压抑着怒火的嗓音：“启禀鹰王！” 只见鹰王随行人群中，一位身材矮胖、面皮青黑的老者越众而出。他双目赤红，如同燃烧着两团火焰，死死地、怨毒地盯住了杨锦，那眼神仿佛要将杨锦生吞活剥！
此人正是碧林宫左都使，周海通！亦是赵蓉在宫中最为亲近信赖的长辈。
周海通强压着翻腾的怒火，对鹰王拱手道：“鹰王容禀！据属下所知，眼前这两人，与右都使之前在外多有交集！右都使遭此毒手，此二人嫌疑重大！恳请鹰王允准，将此二人交由属下带回审问，或可从中寻得蛛丝马迹，助李护法查明真相！” 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鹰王目光在杨锦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又瞥了一眼状若疯癫的田克平，略一沉吟，便微微颔首：“准。务要查清。”
言罢，不再停留，带着随从径直离去。殿内沉重的威压随之稍减。
偌大的殿前广场，顿时只剩下杨锦、古丽娜，以及面沉似水、眼中怒火熊熊的左都使周海通。田克平则被两名弟子架到一旁，依旧茫然地蹲在地上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周海通厉声命令守卫弟子：“将这二人，押到西院厢房！严加看管！” 随即，他如同押解重犯般，亲自“陪同”杨锦和古丽娜，来到一处僻静却守卫森严的独立院落。
刚踏入厢院，周海通便屏退了左右守卫，只余三人在院中。
院门甫一关上，这位左都使压抑已久的滔天怒火瞬间爆发！他猛地转身，身形快如鬼魅，五指箕张，携着开碑裂石的劲风，毫无征兆地一掌拍向杨锦胸口！这一掌含怒而发，劲力刚猛无俦，掌风呼啸，院中落叶被激得狂舞！
杨锦竟似早有预料，又或是心存愧疚，竟不闪不避，更不运功抵挡！
只听“砰”一声闷响，他如遭重锤撞击，整个人被震得离地倒飞出去，重重撞在院墙上，才滑落在地。喉头一甜，一缕殷红的鲜血已顺着嘴角缓缓淌下。
古丽娜惊呼一声：“杨大哥！”
周海通身形一晃，如影随形般再次欺近，第二掌、第三掌……连环拍出，掌影翻飞，劲风凌厉如刀，尽数落在杨锦身上！
杨锦被打得翻滚在地，衣衫破裂，尘土满面，口中鲜血不断涌出，却始终咬紧牙关，一声不吭，更无半点还手之意！
“杨大哥！” 古丽娜心如刀绞，不顾一切地冲到杨锦身边，想要将他扶起。
不料杨锦却将她推开，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：“别管我！”
他挣扎着，用尽力气，摇摇晃晃地再次站了起来。脊梁挺得笔直，染血的脸上毫无惧色，目光平静地、直直地迎向周海通那双喷火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