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食的木桌拼成了长席，暖黄灯笼在檐下晃，李婶的草莓蛋糕香气混着王师傅刚开的啤酒泡沫，在穿堂风里飘成甜津津的雾。
小满把最后一碟糖渍樱桃摆上桌时，苏晚星朝小鹿招了招手——小姑娘立刻从后厨捧出一叠烫金封面的菜单，封皮上“程氏家宴·最终章”七个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各位，今天这顿饭，吃的是个明白。”苏晚星端起茶盏，眼尾带着点促狭的笑，“先看菜单。”
最先接过菜单的是修车铺王师傅，他粗糙的手指刚掀开封面，老花镜就滑到了鼻尖：“哎这……这不是程家那老小子的字儿？”
“让我瞅瞅！”李婶凑过去，看清楚内页内容后，攥着围裙的手猛地一抖，“‘毁掉苏晚星演技声誉’？我家晚星刚拿的金葵奖，他们倒先惦记上了！”
“‘让陆野永远拿不起刀’？”小慧红着眼眶翻到下一页，指甲掐进纸背，“去年野哥切配间的刀被人动了手脚，原来是这帮孙子干的！”
满桌人哗啦翻页的响动里，老白突然举起菜单对准手机镜头：“家人们，看看这是什么？程氏集团二把手程昱的绝密指令手稿复印件！每一条都写着怎么害人，现在全被红笔划了叉——”他故意把纸页凑近镜头，“旁注还写着‘已失效’，合着人家早把你们的阴招当废纸了！”
弹幕瞬间炸成一片。
“我去这是真的？程昱不是总说自己是慈善家吗？”
“红笔批注好爽！苏晚星这招是把反派遗书当菜单发啊！”
“建议申遗：中华恶毒话术大全（不是）”
苏晚星垂眼盯着自己杯里晃动的茶影，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“天哪”“太狠了”，指节在桌下轻轻敲了敲——这是给安保主管的暗号。
“苏小姐。”穿黑西装的男人立刻俯身在她耳边，“程昱私人账户正在往瑞士转钱，手下已经包了今晚十点的机票。”
“跑？”苏晚星抬眼时，眸底淬着冰碴子，“他以为舆论能护着他跑路？”她冲阿青使了个眼色，“把准备好的东西发出去。”
阿青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后厨，键盘声急得像炒豆子。
半小时后，“晚星工作室”官微弹出一条视频：《一张菜单背后的三十年》。
动画里，程赵两家的药膳炖盅冒着诡异的绿雾，旁白冷静得像手术刀：“他们用含有神经毒素的‘药膳’操控权贵记忆，用‘活体培元’实验制造‘完美容器’……”画面切到白发老教授的访谈：“我儿子被灌了三年这种汤，现在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。”再切警方封条贴上程氏实验室的铁门，“而今天——”
视频最后定格在那张被红笔叉满的菜单，配文是苏晚星亲笔写的：“他们用汤控制记忆，我们用真相喂饱良知。”
庆功宴的热闹在凌晨两点达到顶峰。
野食的电视开着，滚动播放的新闻里，主持人举着打印出来的菜单：“程氏集团涉嫌非法人体实验，董事长程昱被列为网上追逃人员……”
而此刻的程昱正缩在空荡的办公室里，屏幕蓝光把他的脸照得发青。
他盯着手机里那条“播放量破亿”的提示，喉结动了动，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砸向电视——“砰”的一声，屏幕裂开蛛网状的纹，恰好映出他扭曲的脸。
“爸？”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，又像被烫到似的猛摇头，“不，是赵玉兰那个老东西……她早该被我丢进海里喂鱼！”他踉跄着扑向保险柜，金属门拉开的瞬间，一支装着深褐色液体的试管滚了出来。
他盯着试管上“活体培元·终极剂”的标签，手指颤抖着摸向手机，“只要给陆野注射……只要……”
电话刚拨出一半，铃声突然炸响。
他盯着来电显示“赵玉兰律师”，瞳孔骤缩。
“程先生，赵女士正式申请与您断绝法律关系，并提供了您挪用家族资金进行非法实验的证据。”
“你放屁！”程昱尖叫着摔了手机，试管从掌心滑落，“啪”地碎在地毯上。
深褐色液体渗进羊毛纤维，像一滩干涸的血。
野食打烊时，后巷的灯笼还亮着。
陆野系着靛蓝围裙站在灶台前，砂锅里的汤正“咕嘟咕嘟”翻着白泡。
他握着雕刀的手稳得像山，萝卜在刀尖旋出细碎的光，片刻后，一片刻着星轨图案的萝卜花浮上汤面。
“重生汤面。”他转身时，看见苏晚星倚在门框上，发梢还沾着外面的夜露，“金银花去毒，姜丝暖胃。”
苏晚星没接话，目光落在他手边的老地图上——那是她下午从程昱办公室暗格里翻出的，红笔圈着城南废弃制药厂，旁边写着“活体培元实验室”。
系统的警告还在她脑海里嗡嗡作响：【高危生物制剂残留信号，源头定位完成】。
她走过去，指尖轻轻抚过地图上的红圈：“他们总爱躲在阴沟里熬汤。”
陆野放下雕刀，指腹蹭掉她发间的露水：“这次，我们去掀了他们的灶。”
窗外有夜风吹进来，吹得汤锅里的星轨晃了晃，像把碎钻撒进了人间烟火。
后巷的灯笼在风里摇晃，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，投在贴着旧菜单的墙上——那些被红笔叉掉的罪恶，正随着晚风，慢慢散进夜色里。
庆功宴的余温还裹着野食的木梁，后厨的灯却亮得更久了些。
砂锅盖“咔嗒”一声扣上，陆野握着苏晚星的手按在温热的锅沿上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，里面的汤正在蓄势待发——就像他们即将要做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