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段时间后，姜蕴宁提着行李回家。
屋子里空旷而安静。
她轻轻喊了一声：“爸爸？妈妈？”
没有人回答。
她缓步走进屋里，发现桌面干净整洁，屋子也整理得井井有条。
她拿起手机，拨通了姜妈妈的电话。电话响了几声，才被接通。
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：“喂，宁宁？”
姜蕴宁说不上来哪里奇怪，姜妈妈的声音似乎听着哪里觉得不对劲，但又好像精神挺好。
她轻声说：“妈妈，我回家了……家里怎么没人呢？”
突然，那边传来一声惊呼，随后是一阵慌乱的嘈杂声。
片刻之后，姜妈妈的声音才清晰地从电话里传来：
“宁宁，你放假回来了？”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。
“嗯。”姜蕴宁笑着回答，“项目告一段落，回家休假，这次打算休一个月。”
电话那头，姜妈妈的声音立刻带着惊喜和关切，微微颤抖：“真的吗？你不会是哄妈妈吧？”
姜蕴宁心头一暖，笑着回答：“真的，没骗你。你和爸爸都去哪里了？家里怎么没人？”
“小可在学校和人打架了，我们被叫去当家长。”姜妈妈的语气中带着无奈，却又掺杂着些许哭笑不得。
养大几个孩子，她早就习惯了各种突发状况，可连最调皮的姜煜都没因为打架被叫家长过。因为最近姜辰和严玲都忙得不可开交，她和姜爸爸只好替他们去处理这件事。
“处理好了吗？”姜蕴宁关切地问。
“处理好了，我们马上回家。”姜妈妈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。
挂断电话后，姜蕴宁将行李提上二楼，推开自己许久未回的房门。
屋内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：书桌干净，书脊排列整齐，床上淡色的被罩被角折得利落，连窗台上的那盆绿植也被细心地养得郁郁葱葱。
从这里可以看出，家人显然常常进来打理，却又小心地保持着这里的一切不被打扰。
她把行李放在地上，站了片刻，心里的感觉有丝陌生。
这次回来，一方面是为了陪陪家人；另一方面，是为了让自己真正放松下来，好好调整一下。更重要的是，她要在这一段平静的日子里，认真思考自己未来要走的路。
科技部已经把民用发动机研发的核心单位发过来了——
两个地点，一个在北部，一个在京市。
都是国家主导的重点项目，虽然转向民用，但投入与规格仍然不低。
北部那边基础设施完善、团队成熟、产业链配套相对完整，适合快速推进技术落地。
京市则是国内科研中心，资源浓厚、高校云集、顶尖人才密度高，可以把她的综合能力发挥到极致，甚至推动整个行业的前沿方向。
两个方向都有吸引力，也都有不可避免的压力。
她仍在犹豫。
姜蕴宁推开阳台的门，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。她倚靠在栏杆上，眉眼低垂，目光静静落在那座风动雕塑上，金属构件在风中缓缓转动，交错、分离、再度重合，发出低哑而有节奏的回响，声声不息。
听她的唇角轻轻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，连自己都未察觉。
将东西稍微收拾一下，姜蕴宁就拿着杯子到楼下去，刚走到饮水机前，就听到门口突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开门声。
姜蕴宁从思绪中回神，下意识地抬头朝大门方向望去。
玄关处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，正弯腰换鞋、整理袋子里的菜。
“你好，你是……？”姜蕴宁轻声问。
那妇女抬头，一眼认出她，赶紧露出笑容：“您是大小姐吧？我听我妈说过您好多次。”
她擦了擦手，态度有些拘谨却真诚，“我是张妈的女儿。我妈这两年身体不太行，做帮佣有些吃力，就让我来接她的班。”
姜蕴宁一听，点了点头，“你好，辛苦了。”
姜爸爸和姜妈妈带着小可回来的时候，姜蕴宁正站在照片墙前，看着照片发呆。里面有很多她的照片，可她记不得自己拍过这些。凑近一看，画面像是以前采访或节目录像的截图，背景熟悉却又让人感觉陌生。
小可一看到她，像只小炮弹似的猛地扑过来，抱住她的腿，整个人瞬间挂在上面，兴奋得声音都飘起来了：“姑姑，你终于舍得回来啦！！！”
明明还没到放学时间，这孩子却提前从学校溜了回来。听说姜蕴宁回来休假了，她连老师主持、家长协商“打架事件”的后续都顾不上，嘴上草草道了句“对不起”，就一把拽着爷爷奶奶往家里跑，生怕晚一步姜蕴宁人又不见了。
姜蕴宁失笑，低头揉了揉她的头发，还是那个粘粘乎乎的小姑娘。其他不说，动作倒是非常利落。
她弯腰将小可抱起来，视线却在抬起时落向站在门口的父母。
一年多未见，姜爸爸和姜妈妈都瘦了些，鬓角的白发更明显了，神情里有压不住的惊喜，也有久别后的心酸。
岁月不是毫无痕迹地流逝，而是悄无声息地加深了皱纹。
她鼻尖一酸，轻声喊道：“爸爸，妈妈。”
姜妈妈望着瘦了一圈的女儿，原本想端着的情绪一下子松了，眼眶立刻泛了红。她偷偷抬手擦去泪水，强撑着露出笑意：“这次……回来多久？”
“一个月。”姜蕴宁回答得很平静，却像往水里投了一颗石子，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。
姜爸爸和姜妈妈一听，都愣住了。
两人面面相觑。
他们是不是耳朵出幻觉了？
“我刚刚听见什么了？宁宁说一个月。”姜妈妈不确定地说。
姜爸爸木木地点头，“你耳朵没坏，我也听到了。”
他们扭头看向姜蕴宁，几乎是同时重复，“一个月？”
姜蕴宁点了点头，轻轻笑了笑，“是啊，这次回家，我想多陪陪你们。”
小可这时已经放开她的腿，拉着她的手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姑姑，走走走，跟着我去我的实验室里，看看我的杰作去！”
姜妈妈在一旁看着，笑得眼角更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