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坐在那里，空气沉闷得几乎让人窒息，彼此都沉默了很久。
“当年参与接生的人员，你们去问过了没有？”
“当年值班的医生、护士、助产士甚至你说的清洁工我都调查了，口径一致。”他顿了顿，目光凝重，“警方这次之所以选择公开报道这件事，就是希望能借此找到死者的家属。所以，我准备拿心心的头发，和那具尸骨做一次dNA比对，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。”
“心心现在在京市，估计你们不好直接去拿她的头发。”姜蕴宁提醒道，“当初发现她身份有疑问的时候，你们肯定也做过dNA检测。这样的话，直接拿已有的数据来比对就行，省去了麻烦。”
姜辰点头，这是个好办法。
“哥哥，如果以后真的找到了心心的亲生家人，而且他们也一直在找她，真的希望能见她——那时候再告诉她也不迟。”姜蕴宁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丝护着的坚定，“可如果不是，如果只是我们追查出的真相，跟她的人生、情感都毫无交集……那她没必要背负那些与她沉重的过往。”
姜辰点点头，犹豫了一下，才缓缓开口，声音低沉，“这件事……我并没有跟爸爸妈妈说。”
他语气里透着疲惫，也掺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无奈。
还在调查的事情，没必要让他们知道。
对他们那样重视亲情的人来说，这些尚未明朗、沉重复杂的过往，只会变成一种负担。
“你什么都没说过。”姜蕴宁立马接话。
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，目光交汇间仿佛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。
姜辰默默将桌上的资料合上，重新装回文件袋，像是把刚才那段沉重的对话一并封存。
他没有再开口，话题就此打住。
“我今天来，只是和你说聊聊我想跳级的事情。”
“跳级？”姜辰一愣。
“什么情况？”
“现在学的这些东西太简单了，我原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。”她语气平静却笃定，“可这次去了基地，我才真正意识到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，根本没空在这儿继续过家家。”
姜辰原本还沉在那桩旧案带来的情绪里，听到这话，嘴角不由得抽了抽，情绪像被她一把打散，没能撑住继续往下沉。
“宁宁，你是打算跳……哪一级？”
“现在是一月，离六月高考还有不到半年，直接跳到高三，时间刚刚好。”
“……”
姜辰嘴角抽得更厉害了。
有时候，真的怀疑妹妹和他是不是一个物种。
从高一开学到现在，真正坐在教室里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，竟然还打算直接跳到高三，参加高考。
“妹妹，学生时代其实不止只有学习，”姜辰试图找个切入口，语气尽量轻松，“还有很多……挺有意思的事情。”
“比如？”姜蕴宁眉头微挑，一脸震惊，仿佛听见了什么离谱的言论，“居然还有能比学习更有意思的事？”
“比如……谈恋爱？”姜辰话音一落，自己都有点尴尬，堂堂一个单身多年的人，说出这话都觉得烫嘴。
“呵呵。”姜蕴宁扯了扯嘴角，配合地笑了一声，只是这笑不太走心。
“宁宁？”姜辰看着她。
她靠沙发上，神情平静，“哥哥，爱情从来不是人生的必选项。我不拒绝，但我也知道，那是稀有品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冷静而清晰，“我想要的是——在风雨交加的前线，能够背靠背开火的战友，而不是浪费时间去教育一个跟我不同世界的人。”
“感情不能成为我前行路上的阻力。”她语气平静。
就像姜妈妈虽心疼反对她熬夜学习，却从未硬拦。取而代之的，是每天悄然放在书桌角落的一杯温牛奶，和三餐里变着花样的营养搭配——不是阻止，而是默默支撑她选择的路。
姜辰看着这个妹妹，真的如她所说，每一天都在重新认识她。
她就像一台精密仪器，冷静、准确、几乎不出偏差，总能以近乎理性的姿态面对一切。
姜蕴宁也没多说，起身推门而出，脚步利落，神情却更加冷静坚定。
远在京市的宋怀章忽然接到一通电话，声音沉重而严肃。
“苏市西郊的老宅地基施工时，挖出了一具无名女尸，经调查，死亡时间为1985年3月15日，并且，死者生前曾经历过生产。”
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凝重，“我们高度怀疑这具尸体可能就是顾清韵。”
“根据警方调查和房主的供述，我们合理推断，宋念衡当年急忙将顾清韵安置在那间老屋，原以为还有一个月生产，没想到顾清韵提前生产了。宋念衡返回去取婴儿用品时出了意外。顾清韵则因产后大出血去世。”
“确定是产后大出血？不是他杀？”
“法医报告显示，骨骼无明显暴力创伤，初步排除硬器致死的可能。”
宋怀章紧握拳头，声音低沉，“孩子呢？”
“顾清韵临终时把孩子托付给了房主，然而房主害怕承担责任，最终将孩子遗弃在了中心医院的后门。”电话那边声音微沉，“目前警方已将案件通报，传闻有人已经开始进行dNA比对。我这边也在密切跟进结果。”
“我这边的工作快处理完了，明天就返回苏市，争取亲自跟进后续。”
顾清韵是宋致和战友的女儿，战友出任务死了之后，他便将其收养。顾清韵并没有其他亲属在世，所以，他们提供不了dNA去确认顾清韵的身份。
“她没有任何在世的亲属，也没有留下生前的dNA样本。”宋怀章语气低沉，“我们即使找到了孩子，也只能确认那具尸体是她的生母，但没办法百分百证明她就是顾清韵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片刻，“是的，这也是我们目前最棘手的地方。没有身份档案，没有比对数据……哪怕能证明她是孩子的母亲，也只是多了一层合理猜测。”
宋怀章咬紧牙关，“但我们总得试试。真相就在眼前，不能就这样放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