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！李豫只觉右半身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，仿佛被高压电流狠狠碾过，原本借势后撤卸力的身形瞬间失衡。整个人像颗被巨锤砸中的碎石，横着飞出去三丈远，在沙土地上连滚七八个圈才停下，卷起漫天尘土。额角不知撞上哪块凸起的岩块，殷红的血珠混着汗水渗出来，黏在沾满沙砾的脸颊上，刺得皮肤微微发紧。他蜷在地上急促咳嗽，每一声都带着脏腑翻腾的腥甜，喉间像堵着团烧红的棉絮。
周琛依旧斜倚在断裂的训练桩旁，那副懒散到骨子里的姿态仿佛刚才击飞李豫的只是随手掸尘。他声音混着风飘过来，像从生锈的铁器里挤出来：“……进攻前的轨迹预判……得算对手的撤退路线、惯性卸力的节点、借地力的角度……还有他自以为是的‘安全空档’……要打，就打他转换重心的刹那。”
每一个停顿都像重锤，狠狠砸在李豫发懵的脑子里——刚才他正是在撤步换重心时，被周琛精准抓住了防御死角。没有花哨的灵力波动，只有冰冷到残酷的洞悉与计算！李豫撑着地面勉强跪坐起来，左手抹去额角的血污，掌心立刻被黏腻的血汗浸透。他仰头甩了甩头，汗珠混着沙砾飞溅出去，眼神却亮得吓人：“换角度练预判？还是只练基础？”
“所有花架子都能拆解，但真本事是看穿对手的拆解，反制他的预判。”周琛终于直起腰，指尖转着颗小石子，目光第一次离开地面，落在李豫身上时多了分锐色，“你那些旋身格挡、虚晃变招，骗得了谁？最后骗的是自己的肌肉记忆。”见李豫重新站定，双臂摆出防御架，他嗤笑一声：“还来？这次可得把牙咬紧点。”
回应他的是李豫骤然沉下的重心。少年将所有多余动作彻底剥离，只留下最简洁的防御框架——双脚前后开立，与肩同宽，膝盖微屈如弓，核心肌群绷紧成铁石，双臂交叉护在胸前，手肘微抬护住肋下，连拳头都没握紧，掌心虚含，留着手腕微调的余地。这架势丑得像块笨石头，却透着股“任你狂风骤雨，我自磐石不动”的决绝。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，每一根睫毛都在颤抖，却死死盯着周琛的肩膀——那是发力的前兆。
周琛慢吞吞收回悬在半空的掌，那只刚才击飞李豫的右手缓缓抬起，五指虚拢成拳。他动作慢得像在打太极，可就在拳头成型的刹那——“砰！”脚下的沙土地突然炸开！三寸厚的水泥垫层应声塌陷，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，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贴着地面扩散，卷起半尺高的沙尘，连训练场边缘的金属围栏都被震得嗡嗡作响！
周琛的身影骤然模糊，像被狂风卷走的烟尘，下一刻已出现在李豫身前不足一米处！右臂上的灰色训练服被高速气流扯得笔直，布料绷紧如出鞘的钢刀，带起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，活像死神挥动镰刀时的呜咽！
“快撤！”监控室里，操作员死死攥着通讯器，指节泛白，光屏上的数据流因高速移动瞬间紊乱，“那是凝气成罡的基础拳！他没留力！”
纯粹的速度！纯粹的力量！纯粹到令人绝望的基础直线突击！李豫瞳孔骤然收缩！全身汗毛倒竖，肌肉像被无形的手攥紧的弹簧！避不开！这念头刚闪过，他所有灵能粒子已疯狂涌向双臂与前胸，在体表凝成层淡青色的光膜——基础防御技“正架格挡”的终极形态！他不退反进，左脚精准踏出半步，将全身重量压在支撑腿上，双臂交叉的角度再调三分，恰好锁住周琛拳头的发力轨迹！
这是力量的硬撼，更是生死的豪赌！
“哐——！！！”金铁交鸣般的爆响震得天地都晃了晃！李豫只觉双臂像是撞上全速行驶的磁悬浮列车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断裂！恐怖的冲击力顺着手臂灌进胸膛，他整个人被推着向后滑行，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半尺的土沟，碎石与沙砾向两侧飞溅，打在身后的训练靶上噼啪作响！
视野瞬间被血色覆盖，耳边是蜂鸣的杂音，可他死死咬着牙，舌尖尝到血腥味也不肯松口。支撑腿的肌肉纤维像在燃烧，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濒临崩溃，却硬是将那股能掀翻卡车的巨力卸了大半。滑行五米后，他双脚猛地蹬地，在沙地里踩出两个半尺深的坑，终于……停住了。距离刚才被击飞的落点，还差整整两米。
“呵……”李豫喘着粗气笑出声，汗水混着血珠滴在地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。双臂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，可他依旧保持着交叉防御的姿势，眼神亮得惊人。
周琛站在原地，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颤抖——那是刚才硬撼防御反震的余劲。他脸上的懒散第一次淡了，眉峰微挑，盯着李豫不住颤抖的双臂，眼底闪过丝极淡的讶异：“能在0.3秒内调整防御角度，借地卸力……你这脑子转得倒不慢。”
“大道……至简。”李豫咳着血沫抬起头，汗水糊住了视线，他却笑得露出白牙，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。他抹了把脸，重新站直，双臂虽抖得厉害，却再次摆出那个“笨石头”架势，“继续。”
“行，那就打碎你这乌龟壳。”周琛眼中最后一丝散漫彻底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锁定猎物的冷光。他缓缓吸气，胸口微微起伏，原本松垮的肌肉竟隐隐泛起金属般的光泽。
接下来的一个时辰，荒野训练场只剩下拳头砸中肉体的闷响、骨骼的呻吟，以及李豫压抑的痛呼。没有炫目的灵能光效，没有花哨的瞬移残影，只有最原始的碰撞——踏步时地面的震颤，拧腰时肌肉的爆鸣，出拳时空气的尖啸，格挡时骨骼的共鸣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李豫倒下十七次，第十七次爬起来时，双臂的防御角度比第一次精准了整整七分。风沙掠过他淌血的嘴角，却吹不散那双越练越亮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