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缝边缘的灰雾还在翻滚，那只眼睛悬在虚空深处，瞳孔漆黑如井。楚凌天的手掌贴着地面，指尖下的石板传来一阵阵细微震颤，像是有东西在地底爬行。
他没看那眼睛，而是闭上了眼。
识海里，龙骨谶语浮了出来——那是刻在他血脉中的古老文字，自觉醒起就一直沉睡，从未主动显现。此刻，八个字正缓缓发烫：“双生至尊，龙凤灭世”。
这八个字一动，他右肩的胎记也跟着灼烧起来。
不是痛，是一种提醒。
他忽然明白过来，这不是预言灾难，是警告。就像警钟响了三次，告诉你火要来了，而不是说你一定会被烧死。
“灭世”不是注定的结果，是可能发生的后果。只要能量失衡，只要被外力引偏，龙凤之力就会反噬天地。
而刚才永夜主宰展示的画面，骸骨堆叠、魔龙锁链，全都是假的。那些画面节奏不对，呼吸错乱，连黑雾的流动都带着人为操控的痕迹。它是想让他怕，怕到放弃守护，怕到交出孩子。
可他不怕。
他睁开眼，双手迅速结印。
《升龙诀》第四重运转，体内的元力顺着经脉冲向掌心，鸿蒙源珠同时震动，将一股精纯的鸿蒙元气推入符印之中。一道金纹从他手心浮现，像活的一样游走，最终凝聚成一枚流转的符箓。
他转身走到苏清漪身边。
她站在影九身后半步，脸色有些白，但没有慌。她知道他在做什么，哪怕不明白细节，也选择不动、不问。
楚凌天将符箓轻轻按在她小腹位置。
那一瞬间，胎儿的能量环有了反应。原本金红交织的光芒猛地一跳，像是受到刺激，随即开始剧烈波动。苏清漪闷哼一声，扶住影九的手臂。
“忍一下。”楚凌天低声说，“马上就好。”
他加大元力输出，符箓化作细流渗入她的体内，直奔能量环核心。那道由龙凤血脉形成的光圈开始扭曲、压缩，又慢慢舒展，颜色从刺目的亮金与深红转为温润的暖黄与浅粉。
两股力量不再互相冲撞，而是缓缓缠绕，像两条小蛇盘在一起，形成一个闭环。
周围的空气安静了。
连裂缝中传出的寒意都被挡在外面，靠近母体三尺范围的黑雾粒子自动消散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排斥。
影九盯着腕上的监测器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精神干扰值下降百分之八十九，屏障稳定率回升至九成以上。”
楚凌天收回手，呼吸略重。
这一招耗神，不只是元力消耗，更是在改写规则。他不是在压制，而是在引导。把即将失控的力量拉回正轨，让它回归本源。
这才是“平衡之道”。
地心深处传来一声低吟。
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，是直接出现在所有人心里。那声音苍老、悠远，带着一丝赞许。
是地脉古龙。
它感应到了血脉的变化，知道这一代楚家后人没有走上极端，也没有被恐惧支配。他们选择了守，而不是战；选择了稳，而不是压。
楚凌天抬头看向裂缝。
那只眼睛还在，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充满压迫。它静止着，仿佛在观察，在判断。
他知道，对方还没走。
这缕意识只是试探，真正的攻击不会这么简单。但它低估了一点——他不是靠蛮力破局的人。他能赢，是因为他看得懂局。
“你想让我信命？”他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“可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顺命活着的。”
他抬起右手，掌心朝上。
法则领域再次展开，但这次不是向外扩张，而是向下渗透。金色的纹路从他脚下蔓延，沿着裂缝边缘画出一道环形阵线。每一寸地面都被刻入微小的封印符文，像是给伤口缝合。
这是他临时设计的封锁阵，以龙骨金纹为基，以胎儿能量环的频率为引，只要那边再试图投射意识，立刻就会被反弹。
做完这些，他才松了口气。
影九走上来，递过一块新的数据板：“港口防御系统已升级至最高级，备用灵能池启动，所有节点进入待命状态。”
楚凌天点头，接过板子扫了一眼。
一切正常。
资源通道仍在运行，第二艘货船已完成卸载，星辰砂正在装箱，返程指令随时可以发出。地球那边的灵能供给没有中断，地脉古龙吸收了第一批星辰石后，已经开始恢复活性。
只要这条路不断，他们就有底气。
他把数据板还给影九，低声说：“盯紧裂缝，有任何异常立刻上报。”
影九应声退下。
苏清漪这时轻声开口：“天哥，孩子们……没事了吗？”
他握住她的手，很稳。
“没事了。他们现在很安全，也不会再被影响。”
她点点头，没再多问。
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。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怕，怕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要背负命运的重量。但现在不一样了，谶语不再是诅咒，而是提醒。只要掌握平衡，龙凤之力就能成为护佑万界的根基，而不是毁灭的导火索。
他最后看了眼裂缝。
那只眼睛终于动了。它缓缓闭合，灰雾开始收缩，裂缝边缘的黑色慢慢褪去，露出原本的岩层质地。意识链接被切断了，至少暂时如此。
但他没放松。
这种级别的存在不会轻易罢手。它会换方式，换时间，甚至换人来攻。但没关系，他现在有了应对之法。
他转身，正准备带苏清漪离开前线。
就在这时，袖中的暗核突然跳了一下。
不是震动，是搏动。
像心跳。
他脚步一顿，立刻停下。
低头拉开衣袖，那团被压缩到核桃大小的黑核正微微发亮，表面浮现出极细的裂纹。裂纹里透出一丝紫光，一闪即逝。
他眼神一冷。
这东西不该自己产生变化。他用的是法则封印，除非内部力量突破极限，否则不可能出现裂痕。
除非……
它不是在挣扎脱困。
它是在传递信息。
他猛地抬手，将暗核托到眼前。
就在这一刻，裂纹中再次闪过一道紫光，形状像是一枚倒挂的三角符号，尖端朝下，边缘带着锯齿。
这个符号，他在龙骨谶语最底层见过。
那是“献祭之印”。
他立刻反应过来——永夜主宰根本没想收回这缕意识。它是故意留下的，让这团暗核变成信标，等他们放松警惕时，把真正的通道坐标暴露出去。
好一招声东击西。
他二话不说，左手掐诀，右手五指猛然收紧。
暗核发出一声极短的嗡鸣，表面裂纹瞬间扩大，紫光爆闪一下，随即熄灭。整个核心塌陷下去，变成一颗无光的灰球。
断了。
通讯被强行掐断。
他把灰球收进内袋，回头对影九下令：“封锁所有非必要通讯频段，任何人不得私自接入外部信号源。发现异常波动立即击杀链接。”
影九神色一凛，立刻执行。
楚凌天拉着苏清漪往后退了十步，直到远离裂缝二十米外才停下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已近乎愈合的地面。
风停了，空气中残留的寒意也在消散。港口恢复平静，守卫重新列队，监测仪上的数值全部回归绿色。
但他知道，刚才那一瞬的变数，差一点就让他们满盘皆输。
他握紧了苏清漪的手。
只要人在，路就在。
只要心不乱，局就不破。
远处，引灵柱顶端的水晶还在泛着微光，像是在呼吸。
大地深处的地脉古龙又低吼了一声，声音比之前更有力量。
楚凌天看着那根石柱，忽然开口：“准备第三批货物。”
“这次，我要加一件东西。”
影九站在原地，等他下一句。
他顿了顿，眼里金光一闪。
“龙骨粉，三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