剖腹产前打了麻药，周黎晓全程下来毫无意识。
婴啼声从手术室里传出来。
贺骏山最先听见，他立时止住话头，迅速走到手术室的门缝前，透过玻璃朝里看。
两个护士抱着襁褓出来，门打开，婴啼声一声赛过一声洪亮。
贺骏山眼皮抖了抖，喉结艰涩滚动：
“我...我媳妇儿呢？”
“产妇还在做刀口缝合手术，目前情况稳定。”
其中一个护士平静回答她，然后说，“家属跟我们来签个字吧，顺便看看孩子，四斤八两，五斤二两，两个男孩儿啊。”
荣妍激动的挤进来，眼睛黏在襁褓上，左看看右看看，不知道该先抱哪个好，手抖的发不出声。
还是万子铭清声问：“孩子怎么样？”
护士看他一眼：“没事儿，听着哭的，中气十足，谁来签字？”
贺骏山拍了拍荣妍，“妈，你先去，我等着。”
荣妍颤着声‘诶诶’两声，跟着护士走。
陈红有眼色，忙抱起孩子跟上去。
啼哭声渐行渐远，耳边清静下来。
贺骏山跟万子铭对视了眼，嘴角不自觉扬起抹笑，眼底的激动这才逐渐掩盖不住。
万子铭乜他一眼，脸色冷淡。
大人都还没出来，高兴的未免太早了。
*
周黎晓醒来时，就听见旁边‘哇哇’哭声，此起彼伏的，还怪聒耳朵。
她缓缓睁开眼，慢吞吞侧过头，就看到婆婆荣妍手忙脚乱，正在冲奶粉，都没发现她醒了。
俩哭闹的孩子，一个躺在旁边陪护床上，另一个被抱在别人怀里。
那人.....
她眼睛彻底睁开，“...陈红？？”
陈红没听见，只顾拍哄孩子呢。
周黎晓咽了咽干燥的喉咙，没再打扰她们，转过脸，就对上万小少爷板起的冷脸。
万子铭：“你看哪儿呢？”
周黎晓眼皮子眨了下，“子铭，我生的儿子还是女儿。”
“女儿。”万子铭鼻腔里哼哼，“俩闺女，没看姓贺的都懒得看一眼，人都跑没了。”
“......”
周黎晓愣住，正发呆，就见贺骏山拎着只暖壶进来。
见荣妍在冲奶粉，他连忙放下暖壶快步走过去，夺过奶瓶握在手里搓。
“妈，喂之前得试一下，别烫着他们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熟练的把奶瓶倒过来，奶嘴流出乳汁滴在手背上。
荣妍一把夺过去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。
“烫不烫？还用你提醒啊，我是亲奶奶！尝过了好吧！”
怼完儿子，她转身过去把奶瓶塞给陈红一个，自己抱起床上的另一个孙子，赶紧用奶嘴堵住孩子嘴。
看着小宝贝哭的通红的小脸儿，这会儿裹住奶嘴吧唧吧唧嘬起来，荣妍眼睛瞬间笑眯起来。
“乖孙，喝慢点喔~别呛着啦...”
贺骏山叉腰无奈，“还有，喂给孩子的东西别用嘴尝，书上都说了人嘴里都有细菌和病毒，刚出生的孩子体弱，万一有什么扛不住。”
荣妍翻了他一个大白眼，抱着孙子绕到一旁去坐了，不想听一个大老爷们絮絮叨叨。
孩子该怎么带这种事，女人怎么都比他们男人明白的多。
陈红倒是不吱声，默契的跟着荣妍坐到一起去。
俩孩子嘴被堵住，世界清静了。
贺骏山叹了口气，想起媳妇儿，急忙转头看，就对上周黎晓那双黑漆漆的猫眼儿，这会儿正直直盯着他看。
贺骏山心头一颤，迅速走到床边低下身，大手轻轻抚了抚她雪白小脸儿，眉眼间柔和满溢。
“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疼么？”
周黎晓眼梢浅弯，摇了摇头，还没说话，旁边的万子铭冷飕飕插了句：
“现在是不疼，你等麻药劲儿过了，疼不死你。”
“......”
周黎晓无语，没忍住扭过头，朝他翻了个白眼。
“你不关心关心我，尽说风凉话噎人。”
万子铭冷笑：“关心你的人都在那儿看孩子呢，只有我这个会噎人的，从头到尾守着你。”
“......”
周黎晓瞬间愧疚，“...姐不该那样说你，子铭也担心我，吓坏了吧？”
万子铭唇瓣抿住，面无情绪地看了眼贺骏山。
“还杵这儿干什么？等着我去叫医生吗？”一副‘你有没有点儿眼色’的语气。
贺骏山也不跟他计较，打周黎晓从手术室推出来，脸色雪白人事不省，万小少爷就对谁都没个好脸色。
他是担心姐姐，他理解。
贺骏山最后摸了摸媳妇儿脸，朝她安慰一笑，转身出去找医生了。
这会儿孩子喂完了，总算消停下来。
荣妍跟陈红抱着拍睡，也急忙起身围过来。
“晓，怎么样啊？刀口疼不疼？”荣妍满眼关心。
周黎晓浅笑摇头：“不疼。”
陈红笑嘻嘻插嘴：“还认人不？”
周黎晓笑出声：“陈红，你什么时候来的首都，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。”
陈红就笑着把她跟纪建松来首都的事儿说了。
“...往后咱们住一个大院儿，不过我住家属楼那边，离得也不远，随时过去帮你看孩子啊！都跟婶子说好啦。”
周黎晓笑笑，嗯了声。
贺骏山带了医生过来，帮她仔细检查了一番，确认一切正常，众人才彻底放下心。
等医生出去，万子铭说：“既然没事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周黎晓诧异看他：“这就走？有事要忙？”
“嗯。”
万子铭没解释，只又叮嘱她：“你好好躺着，孩子找人看着，一日三餐我安排人给你送，等出院我再来看你。”
“有我呢。”贺骏山瞥他一眼，“放心。”
万子铭不屑扯唇，回头喊了阿达进来推他。
贺骏山说：“我送送他，你休息。”
周黎晓‘嗯’了声。
贺骏山将人送到院子里。
“你给你爸妈去消息，还是我给你爸妈去消息？”
万子铭翻他一眼，“少操点儿闲心，多照顾我姐。”
贺骏山无奈叉腰，“还是得说一声，毕竟添丁进口这么大的事儿.....”
万子铭没搭理他，抬头给了阿达一个眼神。
阿达点点头，立马推着他快步走向车边。
“......”
贺骏山立在原地没跟，看着阿达把人抱上车，摇头叹了口气，转身回去守着媳妇儿跟孩子了。
回头媳妇儿问起来，他就说把通知外公外婆的事儿交给万子铭了。
这小子，是该有人治治他才行。
*
另一边，阿达把车开出医院，不经意扫了眼后视镜。
只觉得小少爷异常沉默，当舅舅了，看起来半点儿都不喜悦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子抑郁和沉闷。
想到万子铭曾经有抑郁症的病史，只是最近几年才停药，阿达有点担心。
他没忍住问：“少爷，大小姐母子平安，您不为她感到高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