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志刚也早憋着一肚子火儿。
这会儿见自己妈不分三七二十一，就一味地偏着周黎晓说话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她周黎晓有什么好？忘恩负义的泼妇，惯会在人前惺惺作态装可怜！妈你少被她骗了，她连给阮宁提鞋都不配！”
“提鞋？”
杨老太怒极反笑，脱下鞋就朝他脸上扇，“我让你提鞋！让你提鞋！”
“妈！妈别打！妈你干什么？！”
“我打死你个眼盲心瞎的混账！打你找个破鞋，还嫌弃起自己媳妇儿来了？晓晓再怎么样也是个黄花大闺女！”
“我才不在乎那个！”
杨志刚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鞋底子，“妈你少那么肤浅，阮宁聪慧善良还是护士，她样样儿比周黎晓好，等你见过她就明白了！”
“老娘明白不了！”
杨老太叉着腰嘶声大骂，“老娘告诉你！你要敢为了一个破鞋跟晓晓离婚，从今往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！老杨家往后也没你的地儿！”
杨志刚瞪大眼，“妈你胡嚷嚷什么呢？”
老杨家怎么可能没他的地儿？
他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了，是家里的荣光，全家都指望着跟他享福呢！
“谁跟你胡嚷嚷！”
杨老太眼神犀利盯着他，低吼着下出最后通牒：
“我还告诉你，我就认晓晓这一个儿媳妇儿！”
“你要是敢离婚，敢把那个破鞋和拖油瓶带回家，我立刻就到大队去找书记开证明，跟你断绝母子关系！往后，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！总之别想再回老杨家！”
杨志刚听呆了。
他虽然不觉得老太太能说到做到，全当她是一时气话，不过‘这一时气话’也十分出乎他意料。
周黎晓到底有多大能耐，能把他老娘迷成这样？
不止杨志刚困惑，就连外头趴在门上着急偷听的杨红英，也一样一头雾水。
她妈今天太邪门儿了！
以前也没见她多待见周黎晓，今天怎么尽向着她说话？
兄妹俩猜不透，杨老太却很清楚自己什么心思。
她就是要留住周黎晓这个儿媳妇儿。
来之前是因为周黎晓未来造化很大，但打知道离婚不是周黎晓的错后，更觉得这个儿媳妇儿难能可贵。
要知道上辈子，周黎晓离婚后，可是从没到老杨家去讨说法儿，更没有替自己哭过委屈。
她只是就此消失了，去了哪儿，没人知道。
只知道几年后再听到她的消息，已经是在报纸上。
乡村出身的女企业家，还要在老家的乡镇上开饭店，并且那之后的每年，都给镇上和村子里的学校捐钱。
十里八乡的人除了周家和杨家，就没有不念她好的。
倒是她亲生的儿子，骗光她家产不说，还不给她养老！
如今知道真相的杨老太，怎么可能不破防？
*
只可惜，破防也晚了。
周黎晓的离婚申请，已经由纪检组作为见证人签了字，并被郭首长联合阅审后，批准盖章。
因为杨志刚有错在先，组织上已经给出决定，批准两人离婚。
只差扯离婚证。
“周同志，下一步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郭首长笑吟吟，看似随口一问。
周黎晓看了眼贺骏山，想起他刚刚在办公室提点的话，眸光闪了闪，不答反问：
“首长，我能不能问问，您为什么要亲自插手这件事？”
郭首长微怔，随即失笑回道：
“身为军区首长，南岭军区所有同志的事儿，都是我的事儿！今天既然遇上了，岂有不管的道理？”
周黎晓眨眨眼，抿嘴浅笑：
“不愧是郭首长！”
也没点破冬瓜排骨汤的事儿，她恭维了一句，就赶忙往下接：
“首长！不瞒您说，我其实厨艺还不错！我想给自己争取这个机会，留在部队食堂，给炊事班帮忙！”
“哦对！”
她想起什么，连忙补充一句，“胡师傅他考验过我了，他对我的厨艺应该也很满意的。”
“不知道组织，能给我这次机会，往后我一定好好表现，绝不懈怠工作，不辜负组织上的信任！”
“呵。”
郭首长背着手，似笑非笑睨了眼一脸事不关己的贺骏山，最后老神在在的叹息道。
“炊事班的事啊，不归我管，你要是想留下来，应该去问炊事班的老胡。他要是觉得炊事班需要你帮工，自然会给你写推荐信。”
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，周黎晓却心如明镜。
她眼睛笑弯，立马朝着郭首长一鞠躬。
“我明白了！谢谢首长！”
郭首长笑呵呵眯眼，见外面天色已经黑透，干脆摆摆手。
“行了，事儿都办完了，晚点儿自然有纪检组的人交代后续工作，我就先回去了！”
贺骏山这才开口：“首长慢走，我送您。”
“我也送您！”周黎晓连忙接声。
*
政务部大楼前。
送走郭首长。
周黎晓嘴角笑弧稍稍敛起，又看向立在身边的贺团长，郑重其事朝他深深一鞠躬。
“今天的事，也谢谢贺团长！”
贺骏山眼里掠过丝微愕，启唇想说什么，话到嘴边，又收了回去，最后依然是一副沉默寡言的神情，微微点了下头。
周黎晓抬起眼，嘴角上翘嫣然一笑。
“贺团长面冷心热，是个好人，我记住您的恩情了，往后有机会一定报答！”
路灯昏黄，偏偏映着周黎晓面庞雪白，弯弯细眉和那双乌亮的猫眼，在夜色里衬着格外好看。
贺骏山略感不自在，喉结无意识轻滚，撇开眼沉声敷衍了句。
“言重，杨志刚的事也是三团的事，身为团长，督导纠正团里人的作风纪律，也是我的职责。”
周黎晓看着面前的正人君子，会心一笑，没再说什么。
“那现在事情结束了，贺团长您也赶快回去吧，剩下的事，我们自己处理。”
贺骏山冷峻下颚线点了点，抬脚大步走了。
周黎晓目送他龙行虎步的背影走远，浅笑耸了耸肩，回身再看向光影暗淡的走廊，她浅提口气，认命地走了回去。
杨家母女还没出来，杨志刚也还没签字。
她还得等一会儿才能离开。
这么想着，周黎晓刚拐上二楼楼梯，就见杨红英扶着杨老太快步朝这边走过来。
“晓晓！”
杨老太见到她，焦急地喊了一声，加快脚步走过来一把握住她手。
“你咋回事呢？妈不是说了，会给你出气，你咋还要闹离婚？！”
纪检组的人刚刚拿了文件给杨志刚签字。
杨老太一听说是‘离婚审批书’，死活捱着杨志刚不让他签字。
周黎晓还不知道这一出，只低头看了眼被老太太握住的手，微微用力抽出来。
“妈，这事儿怨不得我，是杨志刚他先找人.....”
“他是有错！但再怎么样也不能离！”
杨老太又是一把紧紧抓住她，“妈不管，你跟我回家，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再商量！”
周黎晓皱眉，“我不回去，也回不去了，您还是接受现实吧。”
“杨志刚做出这种事，我跟他这日子过不下去！”
话音刚落，走廊那头儿，阮宁跟杨志刚先后出现，身后还跟着纪检组的两位同志。
双方碰面。
杨志刚皱着眉还没说话。
阮宁先已经咬牙切齿，满目恨意骂了句：
“周黎晓！你个扫把星！”
她怒气冲冲，撸袖子就朝周黎晓走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