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旧的出租屋内，寂静无声，只剩下林凡粗重的喘息。
他瘫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，手指颤抖地触摸着脖颈上的伤口。血迹已经微微凝固，但轻微的触碰依旧带来刺痛的提醒——刚才的一切不是梦，他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。
而救了他的，是一个名为“诸天普法”的诡异系统，以及一群来自所谓“仙界”的观众。
“黑风洞主……”林凡喃喃念着那条闪烁着银光的弹幕Id，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。
这看起来像是个有点身份的“观众”，不像之前那些杂役、散修。他的问题也更具体，直接关联到了他刚才宣讲的“砍头息”内容。
机会！
这是获取更多那种神奇“情绪值”的机会！情绪值能兑换丹药，那枚“强身健体丹”的效果实实在在，虽然没能根治白血病，但确确实实让他从那种令人绝望的虚弱中挣脱出来不少，身体里重新充盈起一丝久违的气力。
活下去的希望，就系于此了！
林凡深吸一口气，压下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翻江倒海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专业，尽管他只是在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话。
“这位……黑风洞主，您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典型，感谢您的提问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开始组织语言，“首先，我们需要明确一点：法律的核心精神之一，是公平原则。任何一方利用优势地位或对方的不了解，设定显失公平的条款，都可能构成违法或无效。”
虚拟光屏上，零星的弹幕飘过。
【散修王五：公平原则？弱肉强食，天经地义，何来公平？】
【青岚宗杂役张铁：听起来像是某种天道至理？但似乎又与吾等所知不同……】
【收获来自[散修王五]的疑惑值+10】
【收获来自[青岚宗杂役张铁]的震惊值+8】
林凡没有理会这些底层修士的议论，继续专注于回答黑风洞主的问题。
“您刚才描述的情况，妖仆出借三块下品灵石，立约时便扣下一块所谓‘手续费’，实际只交付了两块灵石，却要求对方到期归还三块。这完全符合‘砍头息’的特征。”
“在这种情况下，认定借款本金数额是关键。根据法律规定，借款本金应按照借款人实际提取的金额计算。因此，这笔借款的实际本金，应该是两块下品灵石，而非约定的三块。”
“利息，也应当以这两块实际本金为基础进行计算。如果约定的利息过高，严重偏离合理范围，超出部分法律同样不予保护。”
他顿了顿，尝试给出一个更具操作性的建议：“所以，洞主大人，依我之见，您的那位妖仆与那小妖之间的约定，关于本金和利息的部分很可能因显失公平而属于无效条款。较为合理的处理方式是，将本金认定为两块灵石，利息……或许可以参照当地……呃，参照您洞府内类似交易的通常习惯，协商一个相对合理的数额进行偿还。”
林凡说完，稍微有些忐忑。他不知道自己这番基于现代地球法律的理解，是否能被一位“黑风洞主”所接受，更不知道所谓的“仙界”有没有“通常习惯”这种东西。
短暂的沉默。
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缓慢增长到了三百多人，弹幕区零星有底层修士在讨论“公平”、“本金”这些新奇词汇，但那位黑风洞主再无声音。
就在林凡以为对方不满意或者已经离开时，那条闪烁着银光的弹幕再次缓缓飘过。
【黑风洞主（认证）：实际本金……两块么？依‘法’而论，倒也有趣。本座知晓了。】
【收获来自[黑风洞主]的疑惑值+50！】
【收获来自[黑风洞主]的认同值+30！】
【收获来自[碧云仙子座下童儿]的震惊值+20！（童儿：洞主竟然听进去了？！）】
成了！
林凡心中一阵激动。虽然“认同值”是个新出现的情绪类型，但显然价值更高！这一下就收获了80点情绪值，比之前辛苦半天加起来还多！
大佬的羊毛，果然好薅！
随着黑风洞主的表态，直播间似乎又吸引了几个稍微有点名号的观众。
【赤练妖将麾下巡山小妖进入直播间】
【落魄书生文夫子关注了主播】
弹幕也开始活跃了一些，虽然大部分还是表示疑惑和不解。
【御兽门外门弟子李狗蛋：以实际到手算本金？那若是斗法赌约，说好赌注三株灵草，我先拿一株定金，莫非最后赢了也只能拿两株？此‘法’未免偏袒弱者！】
【散修王五：偏袒弱者有何不好？吾等散修平日被大宗门欺压还少吗？若真有此等‘法则’护佑，倒是好事！】
【收获来自[御兽门外门弟子李狗蛋]的破防值+15！】
【收获来自[散修王五]的认同值+20！】
林凡看着这些争论，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。他一个身患绝症、被高利贷逼到绝境的凡人，竟然在这里对着一群仙魔妖鬼讲解法律基础，还引起了他们的争论？
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。
但他顾不上感慨，注意力很快被系统商城吸引。情绪值总数已经达到了220点。
他迫不及待地浏览起来。
“强身健体丹（标准版） - 售价：500情绪值。功效：显着改善体质，对部分顽固病灶有抑制清除效果。”
“初级法律光环（持续一小时） - 售价：300情绪值。”
“记忆强化胶囊（持续一天） - 售价：100情绪值。”
“基础法术·清洁术（体验版） - 售价：200情绪值。”
……
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林凡眼花缭乱，但价格也让他咋舌。最需要的“强身健体丹（标准版）”要500点，他还差得远。
“看来，还得更努力地‘普法’才行……”林凡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，眼神逐渐坚定。
活下去，治好病，还掉债！这一切，现在都有了实现的可能！
就在这时，咚咚咚！
粗暴的敲门声再次响起，如同丧钟敲响，打断了林凡的思绪，也让他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紧绷！
门外传来刀疤脸凶狠的叫骂：“病痨鬼！开门！别以为装死就能混过去！疤哥我想了想，三天太便宜你了！今天再不拿钱，现在就卸了你的零件！”
他们又回来了！
显然，那“初级法律光环”的体验效果过去后，对方的恐惧消失，恶念再次占据上风！
林凡脸色一白，下意识地看向虚拟屏幕。
直播还没结束！
【散修王五：嗯？方才那两道恶煞又回来了？主播何不再用那律法之言喝退他们？】
【青岚宗杂役张铁：怕是难了，方才那白光已然消散，规则波动平息了。】
【落魄书生文夫子：匹夫之怒，血溅五步。律法虽好，终需力量护持。书生之见，主播危矣。】
【收获来自[御兽门外门弟子李狗蛋]的看乐子值+10！】
林凡心头一紧。系统赠送的体验光环已经用完，他现在情绪值只够兑换一个“记忆强化胶囊”或者“清洁术”，根本对付不了门外那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！
怎么办？再次普法？对方显然不会再吃这一套了！
敲门声变成了踹门声，老旧的房门摇摇欲坠。
“系统！怎么办？！”林凡在内心疾呼。
【建议宿主灵活运用法律知识，结合现实情况寻求生机。系统不提供直接战斗支持。】
冰冷的提示音毫无帮助。
现实情况？现实情况就是他一个病人，手无寸铁，面对两个持刀歹徒！
法律……法律……
林凡的大脑飞速运转，死亡的威胁压榨着他所有的潜能。大学普法课的内容、看过的新闻、听过的案例疯狂地在脑海中闪过。
砰！房门被猛地踹开一道裂缝，刀疤脸狰狞的面孔在裂缝后若隐若现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林凡眼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！
他想起了一个案例！一个关于“入户抢劫”加重处罚的案例！
“等等！”林凡用尽力气大喊，“刀疤哥！你们想清楚！我现在身上一分钱没有！你们现在闯进来，也拿不到钱！”
“少废话！拿不到钱就拿你的命！”刀疤脸咆哮着，又是一脚，裂缝更大了。
“但你们要是现在闯进来！性质就变了！”林凡语速极快，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，“现在你们只是在门外威胁！最多算敲诈勒索！未遂！”
“可一旦你们踹开这扇门，闯进我的屋子！根据《刑法》第二百六十三条！入户抢劫！起步就是十年以上！致人重伤死亡的最高可判死刑！”
“为了拿不到手的三十万，背上入户抢劫的重罪！值得吗？！你们背后老板会不会保你们？！到时候是我先死还是你们先完蛋？！”
林凡的嘶吼声在破旧的小屋里回荡，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了出去！
门外踹门的声音，戛然而止。
刀疤脸和黄毛的动作瞬间僵住，脸上的凶狠凝固，逐渐被一种惊疑不定所取代。
他们听不懂太多法律术语，但“十年以上”、“死刑”这些字眼的威慑力是直观而恐怖的。
更重要的是，林凡最后那句话戳中了他们的痛点——为了追一笔可能根本拿不到的钱，把自己折进去，老板会不会捞他们？答案几乎是否定的。
房间里，林凡屏住呼吸，心脏狂跳，死死盯着门缝。
虚拟屏幕上，弹幕短暂停滞了一下，随即猛地增多！
【散修王五：妙啊！以重罪慑其心！攻其利害！主播深谙博弈之道！】
【黑风洞记名弟子赵四：入户抢劫？十年？死刑？此界律法竟如此严苛？若修真界夺宝杀人也……】
【收获来自[刀疤脸]的震惊值+99！】
【收获来自[黄毛]的恐惧值+99！】
【收获来自[散修王五]的震惊值+25！】
【收获来自[黑风洞记名弟子赵四]的疑惑值+20！】
……
成了！再次唬住了！
林凡甚至收到了来自刀疤脸和黄毛的巨额情绪值！看来系统判定他们也在“收听”范围？
门外陷入了可怕的寂静。
过了足足十几秒，刀疤脸压抑着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声音传来：“好！好小子！牙尖嘴利！老子就再给你三天！三天后，看不到三十万，老子管他什么抢劫罪，一定弄死你！”
撂下狠话，门外传来两人逐渐远去的、有些匆忙的脚步声。
他们真的走了。
林凡再次顺着墙壁滑坐在地，浑身脱力，冷汗淋漓，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两次了。短短时间内，他在死亡线上挣扎了两次。
都是靠着对法律知识的紧急运用和那莫名其妙的系统。
他看向虚拟屏幕，情绪值总额因为最后这一波爆发，成功突破了300点。
虽然依旧买不起标准版的丹药，但……
他的目光落在“基础法术·清洁术（体验版）”和“记忆强化胶囊”上。
一个能解决卫生问题，或许对病情有好处？一个能让他更好地回忆法律知识，应对接下来的直播和危机？
活下去的路径，似乎清晰了一点点。
而直播间的在线人数，悄然突破了五百人。一个新的Id，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观众列表的末尾。
【天剑门戒律堂见习弟子】
林凡的“普法”事业，在生死胁迫和仙界观众的好奇中，被迫而又顽强地展开了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