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旧货市场，一如往昔。空气中混杂着陈年木器的霉味、旧电器的机油味、廉价香水和食物的味道，各种口音的吆喝声、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，构成一幅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市井画卷。
王凯和刘佳佳穿着休闲舒适的便装，手挽着手，像一对再普通不过、兴致勃勃来“淘货”的小夫妻。刘佳佳戴着一顶宽檐草帽和墨镜，遮住了过于出众的容貌，王凯则背着一个容量不小的双肩包。
“老板，这个樟木箱子怎么卖？”刘佳佳停在一个堆满旧家具的摊位前，指着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雕花木箱，声音清脆。
“哎哟，美女好眼光！这可是老物件，正经海南黄花梨…的边角料做的！你看这雕工…”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，唾沫横飞地开始吹嘘。
王凯则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，目光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停留。巷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招牌：“老马废品回收”。门口堆满了压扁的纸箱、捆扎好的废报纸、破铜烂铁，还有几个锈迹斑斑的旧油桶。一个穿着脏兮兮工装裤、头发花白、叼着烟卷的老头正蹲在门口整理一堆塑料瓶。
“亲爱的，你看这个箱子放咱们玄关当换鞋凳怎么样？”刘佳佳的声音拉回王凯的注意力。她正煞有介事地和摊主砍价，最后以一个摊主“肉疼”、她却觉得“捡了大漏”的价格成交，让王凯扫码付了钱。
“老板，麻烦帮我们送到路边吧？车停得有点远。”刘佳佳笑着对摊主说。
“好嘞！”摊主热情地招呼伙计搬箱子。
趁着摊主和伙计搬箱子的空档，王凯和刘佳佳很自然地朝着“老马废品回收站”的方向溜达过去。走到门口，王凯像是才注意到这个废品站，停下脚步，好奇地朝里面张望。
“收破烂的，看啥看？”蹲在地上的老头抬起头，浑浊的眼睛扫了王凯一眼，语气不太友善，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。
“哦，师傅，打扰了。”王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，递过去一支烟，“想跟您打听个事儿。我是做小生意的，平时店里包装纸箱、废纸壳挺多的，想找个固定的地方处理。看您这规模不小，收吗？什么价？”
老头接过烟，别在耳朵上，态度缓和了些：“收！纸壳按斤称，干净的三毛五，带胶带油污的三毛。量大从优。”
“那挺好。”王凯点点头，装作不经意地问，“对了，师傅，您这除了收散户，也收公司或者单位的废品吧？像那种…成堆的打印纸什么的？”
老头吐了口烟圈，眯着眼：“收啊！大公司、写字楼的保洁都往我这送！打印纸？那玩意儿压秤，好卖！不过…”他顿了顿，打量了一下王凯和刘佳佳，“你们问这个干啥？”
刘佳佳适时地插话，声音带着点小女人的抱怨：“唉，别提了师傅！我们公司前阵子也是把一堆废纸卖给了个收废品的，结果后来发现里面有我们不小心混进去的几份重要文件草稿！可把我们急坏了！到处找那收废品的，人影都没了！老板差点开了我！所以啊，就想找个靠谱的、固定的地方合作，出了问题也好找人。”她表情生动，把一个粗心大意又后怕不已的小职员演得惟妙惟肖。
老头听了，咧开嘴，露出被烟熏黄的牙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：“嘿！那是你们倒霉！找着不靠谱的了！我老马在这片干了十几年，口碑那是响当当！收来的东西，当场过秤给钱，两清！后面是烧了还是卖了，那可就不归我管喽！你们要找混进去的东西？大海捞针！早进造纸厂打成浆了！”
“这样啊…”刘佳佳露出失望的表情，“那真是没办法了。师傅，像您这，那些收来的废纸，一般多久处理一次？运到哪里去啊？”
“三五天凑够一车就拉走！卖给城郊的‘兴隆造纸厂’！”老马挥挥手，有点不耐烦了，“我说你们到底卖不卖废品？不卖别在这挡道！”
“卖，卖！过两天攒多了就给您送来！”王凯连忙笑着应承，拉着刘佳佳离开了废品站门口。
走出十几米，拐进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。刘佳佳摘下墨镜，眼神锐利：“老马没说谎，但也没全说。收公司废品肯定有，但他刻意回避了具体是哪些公司，尤其是写字楼保洁这条线。而且，提到‘重要文件草稿’时，他眼神闪烁了一下，有点…心虚？”
王凯点头：“没错。‘当场过秤给钱，两清’——他在强调责任切割。更关键的是，他说废纸运去‘兴隆造纸厂’。我刚查了，那家厂子半年前就因为环保问题关停了。”
“关停了？！”刘佳佳眼神一凝，“那废纸去了哪里？他在撒谎！这些废品，肯定有别的去处，或者…有人在他这里‘截流’过某些‘废品’！”
“只有这个解释。”王凯眼神冰冷，“那个孙保洁，或者她背后的人，很可能就是通过老马这个渠道，把龙腾的‘废纸’卖给了真正想要它的人。”
线索似乎指向了保洁孙大姐。但就在两人准备进一步调查时，王凯的手机再次响起，是李经理打来的。
“王总！出事了！”李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，“那个…那个实习生吴青！她刚才在整理资料时，不小心把半杯咖啡泼到了赵工那台物理隔离电脑的键盘上！现在电脑黑屏，开不了机了！赵工都快急疯了！里面…里面还有一部分没备份的‘智远’项目原始数据！”
王凯和刘佳佳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。
“吴青！”刘佳佳眼中寒光一闪，“还真是…一刻都不消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