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阳剑的煌煌正气与溟渊入口坍缩的余波交织,将这片鬼哭礁核心区域映照得明灭不定。林惊澜持剑而立,目光所及,残敌无不胆寒。
“保护使者!撤!”倭寇首领平八郎最先从惊骇中反应过来,嘶声大吼,挥舞着倭刀,试图带领残余心腹掩护周王使者向后方的礁石缝隙退去。
“想走?”林惊澜冷哼一声,并未亲自追击,只是长剑斜指。
早已杀红眼的韩铁戟见状,怒吼一声:“儿郎们!缠住这些倭贼!一个也别放跑!”他挥舞着分水狼牙镗,如同疯虎般冲入敌群,所过之处,血肉横飞。靖海营的将士们也士气大振,将试图逃窜的倭寇死死咬住。
林惊澜的目光,首先锁定了气息萎靡、正试图借混乱阴影遁走的幽冥老人。
“幽冥老鬼,京城地窟让你侥幸逃脱,今日这东海葬身之地,你可还满意?”林惊澜声音平淡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幽冥老人捂着胸口,那里被阵法反噬和林惊澜剑气余波所伤,黑袍破碎,露出干枯胸膛上一个焦黑的掌印,正是之前京城地下林惊澜所留。他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,嘶声道:“林惊澜!坏我圣教大计,你不得好死!幽冥火种,焚尽万物!”
他自知逃生无望,竟彻底疯狂,不顾伤势,强行催动体内残存的邪异内力,干枯的双手猛地向前推出!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郁、夹杂着刺鼻腥臭的漆黑火浪,如同来自九幽的魔蛇,咆哮着扑向林惊澜!这已是他燃烧生命精元的搏命一击!
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宗师瞬间化为枯骨的邪火,林惊澜面色不变,手中紫阳剑爆发出更加璀璨的紫色光华,将半边夜空都映照成尊贵的紫色!
“邪魔外道,也敢言火?”林惊澜一步踏出,剑随身走,一式简练到极致的“紫气东来”直刺而出!
没有花哨的剑招,只有纯粹到极致的、凝聚了紫阳诀巅峰修为的至阳剑罡!
紫色剑罡与漆黑火浪悍然对撞!
“嗤——!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那漆黑火浪竟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,发出令人牙酸的消融之声,被紫色剑罡以摧枯拉朽之势从中劈开、净化、湮灭!剑罡去势不止,瞬息间便洞穿了幽冥老人仓促凝聚在身前的护体黑气,从他胸膛一穿而过!
幽冥老人身体猛地一僵,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死灰之色。他低下头,看着胸前那个碗口大小、边缘焦灼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的空洞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下一刻,他干枯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,寸寸碎裂,化作一蓬飞灰,被海风吹散,彻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。肆虐多年的圣火教左使,就此形神俱灭!
几乎在幽冥老人毙命的同时,另一边也传来一声惨叫。周王使者被韩铁戟一镗砸碎了半边肩膀,瘫倒在地,被几名靖海营士兵死死按住。平八郎虽悍勇,但在韩铁戟和数名好手的围攻下,也已是强弩之末,身上多处挂彩。
林惊澜解决了最大的威胁,这才将目光转向自始至终站在原地,未曾动弹,也未曾出手的陈贵妃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素衣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眉心那火焰黑印明灭不定,仿佛在剧烈挣扎。幽冥老人的死似乎对她造成了某种冲击,她体内那股阴冷的“幽冥火种”之力变得躁动不安,却又仿佛失去了某种核心的引导,变得紊乱。
林惊澜收起紫阳剑,缓步向她走去。每走一步,身上那浩荡纯正的紫阳气息便浓郁一分,对那幽冥火种形成天然的压制。
陈贵妃娇躯微微颤抖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却又强行止住。她抬起头,看着走近的林惊澜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恨意,有恐惧,有一丝茫然,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……解脱?
“陈贵妃,或者说……‘圣徒’,”林惊澜在她身前丈许处停下,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幽冥已死,周王爪牙伏诛,你还有何话说?”
陈贵妃嘴唇翕动,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:“成王败寇,何须多言。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她闭上了眼睛,仿佛认命,但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
林惊澜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仔细感知着她体内的气机。那“幽冥火种”失去了幽冥老人的某种控制,似乎与陈贵妃本身的意识产生了更深的纠缠,既在侵蚀她,仿佛又在……依赖她?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。
“你体内的火种,并非你自愿接纳,是也不是?”林惊澜忽然问道。
陈贵妃猛地睁开眼,眼中闪过一丝惊诧,随即又化为苦涩: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它已与我性命相连,邪异难驯,终将吞噬神智,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。王爷何必多问,给我一个痛快便是。”她言语中,竟流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绝望,而非单纯的赴死之志。
林惊澜心中了然。此女经历复杂,被圣火教利用,又被火种寄生,确有可怜之处。更重要的是,她似乎并未被火种完全控制,尚存一丝本我清明,且对火种之力似乎有独特的融合与抗性。杀了她容易,但那诡异的“幽冥火种”可能会失控爆发,或寻找新的宿主,遗祸无穷。若能设法控制乃至净化她体内的火种,或许能得一特殊臂助,更能彻底斩断圣火教这条线。
“本王可以不杀你。”林惊澜的话让陈贵妃再次愕然抬头。
“但你需随本王回京,接受禁锢与观察。若你体内邪火失控,或再有异心,本王会亲手将你与那火种一同净化。”林惊澜语气不容置疑,“这是你唯一活命,也是唯一可能摆脱这邪物掌控的机会。”
陈贵妃怔怔地看着他,看着这个一次次击败她、此刻却给予她一线生机的男人。求生的本能与内心深处那一丝不甘就此沉沦的念头交织翻涌。许久,她缓缓低下头,声音沙哑:“罪妾……愿凭王爷处置。”
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的命运,将再次与这个叫林惊澜的男人紧密捆绑,只是这一次,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或圣徒,而是待审的囚徒,或许也是……寻求救赎的迷途者。
至此,东海鬼哭礁之战,以林惊澜一方大获全胜告终。幽冥老人伏诛,周王使者被擒,倭寇首领平八郎力战被韩铁戟阵斩,残余倭寇海盗或死或降。溟渊开启被阻止,关键令牌碎裂散落。而身怀幽冥火种的陈贵妃,也被林惊澜以特殊方式“俘获”,押往京城。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东海上的阴霾时,靖海营的船队开始清理战场,押解俘虏,准备返航。持续数月,波及朝野内外的巨大风波,随着北疆瓦剌的败退和东海反贼联盟的覆灭,终于迎来了决定性的结局。
林惊澜立于船头,遥望逐渐平息的海面,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片澄澈与坚定。内忧外患已基本扫清,通往那至高位置的最后阶梯,已然铺就。接下来,便是回京之后,彻底理顺这天下格局的时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