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梯尽头的平台冷得刺骨，风从上方灌下来，吹得林蔚然额前碎发贴在眉骨上。她抬手抹了把脸，指尖还在抖，但已经能稳住呼吸。顾明远站在她前面半步，右手握着警用匕首，左手按在墙边的电箱盖上，目光锁住前方穿白大褂的人影。
那人没动，手术刀垂在身侧，镜片反着应急灯的光。
“权限卡。”林蔚然低声说。
顾明远抽出hd-SEc-01卡，在读卡区划了一下。滴——红灯闪了两下，转为绿。
门开了一道缝，足够一人侧身通过。顾明远先进去，背贴着墙推进，林蔚然紧随其后。门在身后合拢，发出沉闷的咔哒声。
眼前是主控区外廊，一排排金属柜嵌在两侧墙壁，头顶布满交错的管线。走廊尽头有扇厚重的防爆门，门框上嵌着三色指示灯，此刻正由黄转红。
“系统被激活了。”顾明远快步走到终端台前，手指在键盘敲击两下，“我们在倒计时里。”
屏幕上跳出红色弹窗：【数据污染检测中……自毁程序已启动｜剩余时间 03:00】
林蔚然立刻从帆布包夹层取出防水胶囊，拧开，将纳米芯片插入读卡器。进度条刚跳到百分之十，防火墙图标突然变黑，上传通道被强制切断。
“三级封锁。”她咬牙，“不能硬传。”
顾明远盯着屏幕，忽然想起什么。他转向林蔚然：“硬盘呢？你一直带着的那个。”
她点头，从背包最底层取出父亲留下的机械硬盘。外壳老旧，接口是二十年前的老式军规标准，表面有一道刮痕，像是被火燎过。
“试试这个。”她说。
顾明远接过，插进备用端口。屏幕一闪，弹出双因子认证界面：【生物识别 + 量子密钥验证｜仅限指定人员操作】
林蔚然盯着那行字，喉咙发紧。“这是……为我们准备的。”
“不是巧合。”顾明远声音低，“他知道我们会来。”
她没再说话，迅速打开录音笔，将芯片数据导入硬盘。进度条缓慢爬升，同时倒计时仍在继续：02:47、02:46……
“量子密钥需要实时信号源。”她扫了眼系统说明，“深海光纤节点断了，本地模拟错误率太高。”
顾明远盯着触控板上的指纹识别区，忽然抽出战术刀，在左手中指划了一道。
血珠渗出来，他直接按上去。
识别区亮起蓝光，几秒后显示：【dNA匹配完成｜血脉验证通过】
林蔚然立刻输入一组节奏——短、短、长、短、停顿、长、长。这是她在防空洞墙上发现的父亲刻下的摩斯密码节拍，当年她录进手机反复听，早已烂熟于心。
系统静了一瞬。
随即，密钥生成模块启动，绿色进度条飞速填满。
倒计时定格在00:03:00，红光熄灭，主界面刷新。
瑞士银行远程操作窗口弹了出来，账户名显示为Zhou mu Yun，Ip地址位于日内瓦郊区，登录状态为“活跃”。
“他在转移资金。”林蔚然凑近屏幕，“金额——”
话没说完，页面自动跳转至资产分布图。十几个离岸账户呈网状连接，中间一笔标注“清水行动结算款”，数额后跟着长长一串零。
顾明远掏出通讯器，压低声音报出Ip坐标。那边传来简短回应，信号不太稳。
“只能传一次。”他说，“等他们定位，至少要十分钟。”
林蔚然没应声，正把硬盘里的证据分段加密，准备重新上传。突然，主控台所有屏幕同时闪烁，一行小字在角落滚动：【外部指令介入｜账户锁定倒计时启动】
“他发现了。”她猛地抬头。
顾明远立刻切断通讯器电源，重新接入硬盘。系统提示：【本地网络已被标记为高危｜禁止外联】
“现在连缓存都传不出去。”她手指敲在桌沿，“除非……我们能把他正在操作的这台终端变成中继站。”
“怎么做？”
“让它以为自己还是安全节点。”她快速拆开终端后盖，拔掉一根数据线，又从录音笔里取出微型转发模块，接在接口上，“我让信号绕开防火墙，走物理旁路。但只有一次机会，一旦失败，整个系统会彻底锁死。”
顾明远看着她动作，忽然问：“成功之后呢？你能撑住吗？”
她手顿了一下。连续熬夜、中毒、爬梯、搏斗，身体早就到了极限。嘴唇发白，指尖冰凉，但她没停下。
“只要还能动。”她说，“就得把东西送出去。”
他不再多问，转头检查门口动静。防爆门外依旧安静，可指示灯开始频繁闪烁，像是系统在扫描异常。
林蔚然接好线路，按下启动键。
屏幕黑了一秒，随即恢复。上传进度条重新出现，从百分之一开始爬升。
“成了？”她轻声问。
还没答话，主控台突然发出尖锐警报。所有屏幕切换成同一画面：周慕云坐在办公室，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，面前摆着一杯咖啡。
他开口，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：“我以为你们会晚一点到。”
林蔚然猛地站起身，差点撞到设备架。
“他在监听！”她一把扯掉转发模块，但上传进度已卡在百分之六十七。
“别慌。”顾明远迅速关闭主电源，又打开备用线路，“他还不能控制全部系统，否则不会只放这段话。”
果然，画面闪了几下，消失。警报声也停了。
林蔚然喘了口气，重新接上线。进度条继续爬升：78%、83%……
“快了。”她盯着屏幕。
顾明远却皱起眉。他蹲下身，摸了摸地板接缝处，指尖沾了点湿气。
“漏水。”他说。
林蔚然回头看了一眼排水口，那里正缓缓渗出淡黄色液体，气味刺鼻。
“不是海水。”她迅速取ph试纸一蘸，颜色偏蓝，“强碱性废液，和实验室那次一样。”
“他们在排空反应舱。”顾明远站起身，“如果整艘船的储存罐都泄了，这里很快就会被淹没。”
话音未落，头顶管道传来震动声，像是某种泵机启动。
林蔚然咬牙，加快操作速度。上传进度跳到91%，然后94%。
97%。
最后一格填充完毕的瞬间，硬盘发出一声轻响，自动断开连接。屏幕上跳出确认提示：【核心证据已同步至国际刑警云端｜副本留存成功】
她松了口气，靠在椅背上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。
顾明远却没放松。他盯着瑞士银行界面，发现那个Ip地址正在移动，像是载具行驶中的信号漂移。
“他要走。”他说。
林蔚然挣扎着坐直，正想说什么，主控台突然剧烈震颤。防爆门外传来沉重的机械运转声，像是闸门在缓缓开启。
“货轮……要启航了。”她看向窗外，码头的灯光正在后退。
顾明远冲到监控面板前，调出外部画面。牵引船已经脱离，螺旋桨搅动水面，船体缓缓驶离泊位。
“离港程序被远程触发。”他指着屏幕，“不是自动导航，是有人在指挥。”
林蔚然扶着桌子站起来，胸口一阵闷痛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。她没管，抓起背包往门口走。
“指挥室在上层，我们必须拿到航行日志。”
顾明远拦住她：“你现在上去，撑不了五分钟。”
“那你就替我把证据送出去。”她直视着他，“我已经传了坐标，国际刑警会查。但船上还有多少人不知道？排污记录、人员名单、销毁流程——这些都在主系统里。不拿到手，他们永远能换个名字重新开始。”
顾明远沉默几秒，从战术带上解下一个信号增强器，塞进她口袋。
“靠近主机的时候打开它。”他说，“能争取三十秒稳定传输。”
她点头，把设备贴身收好。
他伸手扶住门把手，正要开门，林蔚然忽然抓住他手腕。
“刚才……你说血脉验证。”
他回头。
“为什么是我们？”她声音很轻，“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能解开？”
顾明远看着她，很久才说：“因为当年他们留的后路，本来就是给我们走的。”
门开了。
外面走廊漆黑一片，只有远处一点红光，像是某个控制箱在闪烁。
两人迈步走出去，身后的主控台屏幕忽然亮起，瑞士银行账户页面再次弹出，最新操作记录显示：【资金转移指令已撤销｜目标账户冻结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