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虚道长的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，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，精准地落在急速奔来的许涛一行人身上，尤其是柳婉蓉怀中那枚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净化核心。他嘴角那丝笑意更深了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、甚至隐含期待的诡异神色。
“停下。”
他并未开口，但一个蕴含着不容置疑威压的意念，如同无形的壁垒，轰然降临在许涛等人前方，迫使他们硬生生止住了冲势。周围疯狂攻击藏经阁护罩的“净心卫队”也如同接到指令般，暂时停止了攻击，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，让出一条通道，却又隐隐形成合围之势，将许涛等人与藏经阁隔开。
战场出现了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“清虚！”许涛踏步上前，怒视着空中那道玄色身影，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，“你究竟在做什么？看看这四周！这些都是联盟的同门！你怎敢下此毒手！”
清虚道长拂尘轻摆，神色淡漠，仿佛脚下同门的鲜血与哀嚎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。“许涛，你终究是年轻，眼界狭隘。”他的声音平和，却带着一种扭曲的逻辑，“旧日的秩序已然腐朽，在‘心渊’面前不堪一击。唯有打破枷锁，拥抱新生，方能求得真正的超脱与永恒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柳婉蓉，或者说，是她手中的净化核心：“你们带回了上古的遗物？很好。但那不过是怯懦者的挣扎，试图以微弱的秩序之火，对抗注定席卷一切的混沌浪潮，徒劳无功。”
“荒谬！”柳婉蓉举起净化核心，乳白色的光晕驱散着周遭的混沌气息，她朗声道，“清虚道长，你已被混沌蛊惑！上古文明的血泪教训犹在眼前，主动拥抱混沌，只会带来彻底的毁灭！这‘净化核心’才是对抗‘心渊’的真正希望，它能引导集体心念，驱散黑暗！”
“希望？”清虚道长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，“柳婉蓉，你与太初对话，见识过宇宙的浩瀚，难道还不明白吗？秩序与混沌，如同阴阳，本就一体两面，相互依存。所谓的‘净化’，不过是压抑一方，终究会导致更剧烈的反弹。唯有‘归一’，将混沌纳入掌控，使其成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，才是真正的平衡，才是进化之道！”
他张开双臂，周身开始弥漫出精纯而恐怖的暗红能量，那能量不再仅仅是混乱与暴戾，更带上了一种令人心悸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、同化一切的“秩序感”，一种属于混沌的秩序！“看吧，这才是真正的力量！超越了正邪，超越了光暗的终极之力！加入我，许涛，柳婉蓉，苏星眠！以你们的天赋，加上我的指引，我们必将开创一个全新的纪元！一个不再受‘心渊’困扰，真正永恒强大的文明！”
这番言论充满了诱惑与疯狂，让一些心志不坚的弟子眼中甚至露出了迷茫与动摇。
“歪理邪说！”藏经阁护罩内，传出了玉衡长老愤怒的吼声，“清虚！你已背离道心，坠入魔道！速速醒悟，回头是岸！”
清虚道长看都未看藏经阁方向，只是凝视着许涛三人：“抉择吧，孩子们。是抱着那陈旧而脆弱的‘希望’溺亡，还是与我一同，拥抱这无可阻挡的……未来？”
许涛深吸一口气，斩钉截铁，声音传遍整个战场：“我的抉择，从未改变！守护同门，守护正道，守护这方生养我们的世界！清虚，你若执迷不悟，今日，我便代联盟历代祖师，清理门户！”
“冥顽不灵。”清虚道长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，只剩下彻底的冰冷与漠然，“既然如此，那便让你们亲身感受一下，何为……绝望。”
他并未亲自出手，只是轻轻一挥手。
刹那间，围绕在周围的“净心卫队”成员，眼中暗红光芒大盛，气息相互连接，竟然在瞬间结成了一个庞大而诡异的战阵！战阵中心，暗红能量如同旋涡般汇聚，一股远超个体叠加的、融合了修真阵法与混沌侵蚀的恐怖力量开始凝聚，锁定了许涛一行人！
更令人心惊的是，在总部几个不同的方向，同时升起了数道强大的气息！那是原本中立甚至偏向抵抗派的好几位实权长老和堂主！此刻，他们竟纷纷现身，周身或多或少都缭绕着混沌气息，眼神复杂或冷漠地看向了许涛等人所在的方向，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！
“玄器长老！丹霞长老！你们……”苏星眠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道熟悉的身影，其中甚至有传授她炼器之道的恩师！
“大势所趋，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其中一位长老面无表情地说道，“清虚道友之道，方是延续文明之正途。”
权力的更迭，从来不仅仅是武力的征服，更是人心的向背与利益的交换。清虚道长显然早已暗中布局，或以力量胁迫，或以“混沌归一”的理念诱惑，甚至可能动用了“心渊”潜移默化的影响，在不知不觉间，将联盟的中高层力量，蚕食、转化了大半！
此刻，他才真正展现出了掌控全局的、恐怖的权势！
许涛、柳婉蓉、苏星眠以及他们身后伤痕累累的远征队员和藏经阁内的抵抗力量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。前有清虚道长深不可测的混沌之力，四周是结成战阵、实力暴涨的净心卫队，外围还有倒戈的联盟高层虎视眈眈！
实力对比，悬殊得令人绝望。
清虚道长悬浮于空，如同掌控一切的神只，俯视着陷入重围的许涛等人，淡淡道：“现在，明白了吗？反抗，毫无意义。”
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一些远征队员的脸上，已经开始浮现出灰败与绝望。
然而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，柳婉蓉却缓缓闭上了双眼。她并未去看那强大的敌人，也未去看那些倒戈的同门，而是将全部的心神，沉入了怀中那枚温润的净化核心之中。
她沟通着核心内蕴含的、属于“星灵眷族”的悲壮与希望，沟通着远征队员们坚定的信念，沟通着藏经阁内玉衡长老等人不屈的意志，甚至……尝试去感应那些在净心卫队眼中一闪而逝的挣扎与痛苦……
她要以自身为桥梁，以净化核心为放大器，去汇聚这片战场上，所有尚未完全泯灭的……光明之心念！
乳白色的光晕，再次从核心中散发出来，但这一次，不再仅仅是驱散，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安抚与呼唤的波动，如同母亲温柔的抚慰，又如战友坚定的鼓舞，悄然扩散开来。
一些疯狂进攻的净心卫队成员，动作再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，眼中的暗红光芒剧烈闪烁。
就连外围那几位倒戈的长老中，也有人身形微顿，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。
清虚道长首次微微蹙起了眉头，看向柳婉蓉和她手中核心的目光，少了一丝轻视，多了一分真正的凝重。
“垂死挣扎……”他冷哼一声，抬起了手，更为恐怖的混沌能量开始在他掌心汇聚。
大战，一触即发！
而谁也没有注意到，在远处一座被摧毁大半的观测塔废墟阴影中，一个戴着兜帽、气息隐匿得极好的身影，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。他看着柳婉蓉手中散发光晕的核心，又看了看悬浮于空的清虚道长，兜帽下的嘴角，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。
他低声自语，声音微不可闻：
“种子已然播下……肥料也已充足……是时候……看看哪一颗，能结出最完美的果实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