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今天一天太累人,也或许是她见了太多的熟面孔,静之不可避免的发梦了。
一夜翻身数次,醒来又迷迷糊糊睡去,深埋记忆里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不停重现。
跟瘦猴一样,整天脏兮兮,却特别有义气的小阿坚。
家里开武馆,身手从小就六的阿豪和阿乐。
缺颗牙不敢大声笑的阿江,猥琐矮小又喜欢打小报告的竹波…
还有他,林正。
小时候的她特别喜欢操场旁边的秋千。
每每她站在上面荡不好好坐,小林正就会绞着手,紧张兮兮站在她后面。
他老豆是校长,是个极其严肃的人,连带着林正从小也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。
话少,不爱玩,总是穿着一条五分西装裤,和一身洁白的衬衫。
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,有时还会打一条小小的配套领带。
这与当地活泼开朗的男孩子大相径庭,林正毫不意外的被排挤了。
只除了跟谁都能玩起来的阿坚。
后来阿坚也不爱叫他,因为发现了林正总是跟着他们学校的大姐头——静之。
静之下到一年级,上到六年级,别人打架她都要站出来管管。
阿坚跟她也玩得来,因为小孩子之间中二义气之魂的惺惺相惜。
因为静之这层关系,阿坚又跟林正开始好了起来。
文质彬彬的林正,被阿坚带入阿豪阿乐他们家的武馆一起学习。
他看着瘦瘦小小一个,武学天赋意外的挺高。
陈师傅同年便跟林正父亲沟通,收了林正做亲传弟子。
林正怪得很,放学后去了练武馆,练完了,一身汗的师兄弟们总是相约去小溪里抓鱼玩水纳凉。
唯有林正,练功完毕,回家吃了饭,洗个战斗澡,又跑到林家诊所附近,傻傻躲在电线杆后,遥遥看着帮忙捣药的静之。
“外面好热的,进来吗?”
听到小静之邀请的声音,小林正又往电线杆后躲了躲。
自顾自摇摇头,声音非常小拒绝:“就不了,我怕打针。”
一场大火让祥和的场景变换。
平躺在床上的静之,蹙着眉,额头冒起细汗。
屋外马蹄声多如鼓点快速接近。
马贼肆意妄为的烧杀抢掠,和居民的呼救声连成一片。
不时有枪声响起,小静之跟小阿梅被父母塞进衣柜里,大气也不敢出。
林父在楼下投掷毒物,时常也能听到路过的马贼的痛苦哀嚎。
枪声越来越近。
有一瞬间,林父的声音随着一声枪响戛然而止。
阿梅紧紧捂着嘴,眼泪流了一手背。
楼下卷帘门被大力砸着,后面的木门也被不停踢动着。
终于,砰一声,门板落下,阿梅母亲尖叫着被拖出去。
阿梅忍不住开了一点柜门,静之看到门外快速接近的人影,神经紧绷到极致。
一针扎晕阿梅,把她丢进床底下,把床罩整理好,静之站了起来,来到窗台前,把自己暴露在月光下。
马贼看到生涩动人的她,狞笑着接近。
“小姐,过来,让爷好好疼疼你。”
静之一眼没看床底,毅然决然掏出她爸给的剧毒药水,朝那马贼泼了过去。
药水进了眼睛,马贼痛呼着到处挥动手里的长刀。
她的房间不算大,这么一挥,仿佛下一秒就能砍到她身上。
没时间等毒药完全见效,她必须得引开马贼,保全自己的妹妹。
艰难避开锋芒毕露的马刀,她滚过床铺,甚至踢翻了台灯才往屋外跑去。
才到走廊,后面的马贼已经追上来。
楼下传来阵阵搜刮药柜的声音,静之跑到楼梯口又往回走。
被堵在走廊处的她,只能选择跳窗。
才刚爬到窗台上,她长长的裙摆就被从后面扯住。
受力往后倒了一下,静之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大刀往她细长的颈子上砍过来,
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,抓住她的衣领往外一拉。
后颈皮肉一痛,只听砰砰两声,静之捂着后脖子,痛苦睁开了眼。
手指摸到脑后一本厚厚的医书,静之发觉自己跟医书一起滚到了地上。
她吐出一口浊气,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,右手不由自主的抓住胸口那颗纽扣。
揉着摔疼的侧腰从地上站起来,静之捡起书放在床头柜上。
随手拉开米色的蕾丝窗帘,让温暖的朝阳,透过干净的玻璃温暖她冰凉的脑门。
对面门口站着的林正立马转身对着墙,往墙上划拉一下火柴,给靠在门框上的竹波点烟。
静之皱了皱眉,脑子里不由想起小时候躲在电线杆后的那个小跟屁虫。
“一直跟着坏人,迟早变坏。”
把纽扣塞回衣领里,静之拧着的眉,突然被林正被火柴烧到手指的搞笑动作抚平。
“傻兮兮。”她勾起嘴角,看着被烫到还会吸一下手指的林正,眉眼也弯了一瞬,“傻子做坏事,又能坏到哪里去呢?”
不到半小时,静之就见识到了一群傻仔聚在一起惹祸的本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