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 暗潮汹涌
冥川节点散发的暗红色光芒，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，在东离市的夜空中有规律地搏动，一次比一次更亮，一次比一次更急促。灵调局监测中心的能量探测仪，指针持续在危险区域震颤，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蜂鸣。过去一周的数据曲线图，清晰地描绘出一条近乎垂直的上升轨迹，标志着鬼气浓度和异常活动频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。
楚歌所在的第五巡逻队，压力陡增。以往的巡逻，多是应对零散的游魂或小股低级鬼物。但现在，他们遭遇的敌人无论是数量、强度还是行为模式，都发生了显着的变化。
一次在靠近节点缓冲区的废弃污水处理厂巡逻时，小队遭遇了超过三十只不同种类鬼物的有组织伏击。不再是混乱的冲杀，而是由能够扭曲光线的“蜃楼鬼” 制造幻象掩护，行动迅捷的“蚀骨犬” 从侧翼包抄，同时数只能发射腐蚀性能量团的“脓疱怪” 进行远程压制。这种简单的战术配合，让习惯了各自为战的队员们一时措手不及，防线险些被瞬间撕裂。
“左侧迂回！b组火力拦截！楚歌，正面突破！”陈锋队长的吼声在加密频道中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楚歌周身暗金光芒流转，“不朽神躯”的力量澎湃涌动，一拳将扑来的蚀骨犬轰成碎片。但他的眉头紧锁，这些鬼物的协同性远超以往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指挥。更令他心惊的是，这些鬼物的核心能量强度普遍提升了约百分之二十，一些原本弱小的个体，此刻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另一晚，在旧城区的巡查中，他们甚至发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融合体鬼物——它由多只残破的灵体强行糅合而成，形态极不稳定，却同时具备物理冲击和精神嚎叫两种攻击方式，极其难缠。虽然最终被楚歌以强横的力量强行撕裂、封印，但这个过程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。
“这些东西……好像变聪明了，也变强了。”一名队员喘着粗气，看着地上逐渐消散的黑色灰烬，心有余悸。
楚歌沉默地点点头。他体内的星球本源印记传来阵阵灼热与悸动，那不是面对普通威胁时的警示，而是一种面对同等级别存在的强烈排斥感。冥川节点的深处，似乎正在孕育或吸引着某种更可怕的东西。这些鬼物的异变，或许只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先兆。
面对日益严峻的形势，东离市内部原本泾渭分明的势力界限，也开始出现微妙的松动。
在城市一角，“人类纯净阵线”（反AI协会）那栋被改造得如同堡垒般的总部里，气氛凝重。协会的普通成员们更加忙碌地加固防御、清点着非智能化的符文武器和机械弩等库存。而在一间僻静的会议室里，协会的负责人李明远教授，正与一位意外的访客对峙——青年超凡协会的副会长王锐。
“王会长，真是稀客。”李明远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警惕，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，“你们协会最近和‘智械未来’走得很近，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群‘老古董’这里来了？”
王锐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枚硬币，但眼神却难得地认真：“李教授，明人不说暗话。现在的局面，你也看到了。鬼东西们越来越难缠，单靠哪一家，恐怕都难以应付。柳如烟那套东西，效率是高，但……”他顿了顿，嘴角扯出一丝冷笑，“把身家性命全押在那些铁疙瘩和算法上，我睡不着觉。”
李明远目光微动，王锐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。他沉声道：“我们始终认为，过度依赖智能科技，是在亲手铸造埋葬自己的棺材。当系统失控，或者被更强大的存在入侵时，那些光鲜的机器人会是我们最致命的敌人。人类的力量，终究要回归到自身的意志、肉体的锤炼以及对基础能量的运用上。”
“部分同意。”王锐收起硬币，身体前倾，“但我们协会那帮小子，更相信自己的拳头和天赋。我们认为，人才是核心，科技应该是延伸人体极限的工具，而不是替代品。这点上，我们或许有合作的基础。”
这不是一次正式的结盟，更像是一次试探性的接触。双方都清楚彼此理念仍有巨大差异，但在“鬼物威胁升级”和“警惕智械未来垄断”这两个基本点上，找到了暂时的共识。李明远最终同意，在情报共享和特定区域的联防上进行有限度的合作。例如，青年协会提供精英觉醒者的快速支援，而反AI协会则利用其对非智能防御体系的精通，协助加固一些关键据点。
一种基于生存需求的脆弱联合，在底层悄然萌芽。
灵调局东离市分局的指挥中心，灯火通明。分局长周震站在巨大的城市全息地图前，上面布满了代表异常能量反应和鬼物活动的红色光点，密密麻麻，尤其是冥川节点周边区域，几乎连成一片血红色。
他刚刚审阅完由数据分析部门提交的最新评估报告。报告中的结论令人心惊：鬼物活动模式显示出“显着的集群智能特征”，能量强度平均值环比上升百分之三十五，并预测“节点可能在七十二小时内进入新的活跃周期，能量喷发强度可能超过历史记录”。
周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对身旁的秘书下达指令：“将风险评估等级提升至最高级别。立即起草一份紧急报告，附上所有数据和分析结论，以最高加密等级，发送给行省灵调局和大夏王朝中枢防灾部。”
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在报告中明确申请：一、紧急物资支援，特别是高等级封印符箓和针对灵体的大范围净化设备；二、请求派遣至少一名A级以上的高级调查员，协助评估节点异变的根本原因；三、提请中枢重新评估对‘智械未来’公司技术的绝对依赖策略，建议引入更多元化的技术方案以备不测。”
秘书迅速记录，犹豫了一下问道：“局长，最后一点……会不会引起上面不必要的解读？”
周震转过身，望向窗外冥川节点方向那片不祥的天空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：“照实写。我们是东离市的第一道防线，也是最后一道防线。我们必须对这座城市负责。把楚歌在战斗中观察到的鬼物协同性异常数据，以及反AI协会提供的关于节点能量波动谐波异常的分析，也作为附件一并上报。现在不是顾虑那些官僚程序的时候了。”
报告带着东离市的危机预警和周震的沉重担忧，通过灵调局的专用信道，发往了更高的权力阶层。然而，无论是周震还是楚歌都明白，远水难解近渴，而且上层的决策往往牵扯着更复杂的利益博弈。东离市能否挺过这次危机，更多的还是要依靠他们自己。
夜幕下的东离市，仿佛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船，船体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而深渊下的巨兽，正缓缓睁开猩红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