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气，目光在李莲花、笛飞声和归宁身上扫过，突然话锋一转，带着几分算计：“我知道，你们一直在找狮魂当年留下的东西。狮魂怕暴露自己是金鸳盟余孽的身份，把随身的东西藏在了一个地方——这个地方，只有我知道。你们放了我，我就告诉你们藏在哪。”
这话刚说完，笛飞声的身影突然动了。
他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，眨眼间就到了郭祸面前，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，指节用力，语气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：“我此生最恨被人威胁。你若不说，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。”
郭祸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呼吸都变得困难。他能感觉到笛飞声的手指还在用力，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。
他慌忙点头，声音断断续续：“好……你放开……我告诉你……”
笛飞声松开手，郭祸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狠意。
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，他猛地抓起旁边侍卫腰间的刀，用力甩了出去——刀身划破空气，直冲着镜石飞去。
趁着众人躲避的间隙，郭祸拉着绿柔就往门外跑。“站住！”方多病大喝一声，立刻追了上去。
而那把被甩出去的刀，“噗嗤”一声插进了镜石。只听“哗啦”一声巨响，镜石应声炸裂，里面竟然露出了一个空腔。
笛飞声走过去，从空腔里拿出一卷用布包着的东西，展开看了一眼，点头道：“是金鸳盟的布料，上面的字迹是狮魂的。”
李莲花接过布卷，手指有些颤抖。
他展开里面的纸，心里默念：“狮魂伤重未愈，然盟主之令未尽，不敢怠之。故将单孤刀遗骸，用药封于棺内，保尸身不腐，暂藏采莲庄，南门柳树下。”
归宁站在一旁，清楚地看见李莲花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他心里一沉，知道李莲花肯定是找到了自己找了多年的人。
果然，李莲花收起纸，从墙角拿起一把铁锹，转身就往南门跑。
归宁想上前帮忙，却被他抬手拦住了。
无奈之下，归宁只能和笛飞声一起，跟在李莲花身后，站在不远处看着他。
风吹动柳树，一人一柳一孤坟，李莲花弯腰挖坑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，归宁心里竟生出几分心疼。
笛飞声只是皱着眉，目光紧紧盯着李莲花的动作。
没过多久，铁锹碰到了木头的声音传来——棺木露出来了。
笛飞声和归宁对视一眼，一起上前，帮着把棺材从土里挖出来，放在了柳树下。
李莲花走过去，双手放在棺盖的边缘，停顿了几秒，才缓缓将棺盖打开。
那一刻，他脸上一直以来维持的平静都崩塌了——悲伤、悔恨、自责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。
他在怪自己当年和师兄置气，怪自己没能早点找到这里。
归宁凑过去，往棺材里看了一眼，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不是被尸斑或腐败的气味吓到，而是因为棺材里的人——他见过！
震惊之下，归宁一把拉住笛飞声的胳膊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：“你说……单孤刀死于十年前？”
笛飞声被他拉得一愣，诧异地点头：“是十年前。你这么震惊做什么？”
归宁用力压下心里的慌乱，勉强笑了笑：“没什么……就是觉得，十年了，尸身还能保存得这么好，有点意外。”
笛飞声扯了扯唇角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同：“狮魂在制药防腐上，确实有几分手段。”
归宁没再说话，思绪却飘回了几年前。
那是在遇到哥哥之前，他还是个在街上乞讨的孩子。
有一次，有人给了他半个馒头，他刚拿到手，就被几个年长的乞丐抢走了，还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。
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，一个人突然走了过来，赶走了那些乞丐。
那个人戴着黑色的围帽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他蹲下来，不嫌他脏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，声音温和：“小家伙，要是不想再被人欺负，就去万圣道找我。”
说完，那人就转身走了。风掀起他的围帽，归宁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脸——和棺材里的单孤刀，一模一样！
后来，他因为再次被拐卖，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哥哥，才摆脱了乞讨的日子。
可单孤刀明明死于十年前，他见到那个人，却不过是三年多以前的事。
天底下，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？归宁看着棺材里的尸身，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。
想到此归宁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，震惊像冰水浇透四肢，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悚然。
世人都说天下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，更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，可棺材里躺着的那张脸，分明与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合得丝毫不差。死的这个，到底是谁？
混沌的思绪被一阵压抑的抽气拉回，归宁抬眼便看见方多病跪在棺前，脊背绷得笔直，指节因攥紧衣角而泛白，泪水砸在青砖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而李莲花就站在一旁，身形单薄得像阵风就能吹倒，他望着棺木的眼神里盛满了悲伤，那悲伤浓得化不开，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沉了几分。
归宁用力掐了下掌心，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翻涌的疑惑。
他太清楚此刻的处境——没有任何证据，仅凭一段模糊的记忆，就算把怀疑说出来，方多病和李莲花也绝不会信。
于是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，弯腰扶住棺木的一侧，轻声道：“先把棺木抬上莲花楼吧，路上再做打算。”不管里面的人是谁，眼下总得先给逝者一个安稳的去处。
深夜的莲花楼里，烛火摇曳不定。归宁躺在床上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。
白天强压下的疑惑再次冒了出来，他反复回想棺中那人的眉眼、轮廓，与三年前在街头偶遇的那个男人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“必须再去看看那具尸体。”归宁暗下决心，如果棺中人不是单孤刀，那一定就是那个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