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堂修士仓皇逃离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，那柄被韩烨震飞的长刀还插在青石板上，刀身兀自嗡嗡作响，像是在为刚才的惨败哀嚎。
紫云阁的山门寂静了片刻，只剩下风吹过残破匾额的呜咽声。阁中幸存的十余名修士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眼神里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震惊。他们中最年长的那位，鬓角已染霜华，此刻正捂着胸口，望着韩烨的背影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话来——就在一刻钟前，他还以为自己会像过去十年里死去的同门一样，被黑风堂的人打断筋骨，扔到山门外喂野狗。
“韩……韩小哥……”一名年轻修士结结巴巴地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，“他们……他们真的走了？”
韩烨转过身，将短刀插回腰间的木鞘。刚才硬接那一拳时，右臂的经脉还有些发麻，但体内的《九转玄功》正在快速修复淤塞的灵力，粉色的灵晶在丹田轻轻搏动，散发出温暖的气流。他看向那名修士，点了点头：“暂时不会回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，有人瘫坐在地上，用袖子抹着眼泪；有人互相搀扶着，检查同伴的伤势；还有人冲到山门口，朝着黑风堂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，骂道：“狗东西！也有今天！”
墨长老拄着拐杖，一步一步走到韩烨面前。这位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老者，此刻眼眶泛红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他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，又放下，重复了三次，才长叹一声：“千年了啊……”
韩烨静静地听着。他知道，紫云阁的衰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，从墨长老布满老茧的手掌、阁中修士破旧的衣袍，还有那片早已荒芜的药园，都能看出这座曾经的仙门经历了怎样的苦难。
“自打老阁主坐化，紫云阁就成了谁都能啃一口的肥肉。”墨长老的声音带着沙哑，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往事，“黑风堂、血影门、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势力，今天来抢灵草，明天来要丹药，后天干脆就直接抓人去当杂役……我们打不过，逃不了，只能忍着。”
他指向山门内侧那面斑驳的石壁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，有些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：“这些都是反抗过的弟子，最轻的是废去修为，重的……连全尸都没留下。久而久之，阁里的人就只剩下了害怕，连抬头看天的勇气都没了。”
韩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那些名字有的稚嫩，有的苍劲，每一个笔画里都像是浸着血。他突然明白，刚才自己硬接那一拳时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黑风堂修士的灵力，还有这座仙门千年来积压的屈辱与绝望。
“韩小哥，你刚才那一拳，”墨长老看着韩烨的右臂，眼神里充满了敬佩，“是老夫这百年来，见过最硬气的一拳。”
“这只是开始。”韩烨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他们拿走的，我会让他们还回来；他们毁掉的，我们会一点点重建。紫云阁只要还有一个人在，就不能任人欺凌。”
“重建？”一名修士愣了愣，随即苦笑，“我们连像样的功法都没有，灵草也只剩后山那点凝气草……”
“功法可以找，灵草可以种，人手不够，我们就教他们炼体。”韩烨打断他的话，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，“我知道你们怕，但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从今天起，愿意学炼体的，我教；愿意学炼器的，我也教。只要肯出力，紫云阁就有救。”
他的话像一颗石子，投进了平静的湖面，激起层层涟漪。修士们面面相觑，眼中渐渐燃起了微弱的火苗——那是被绝望掩盖了太久的希望。
墨长老突然对着韩烨深深一揖，动作缓慢却无比郑重：“老夫代表紫云阁上下，谢过韩小哥。若你真能让紫云阁重现生机，老夫这条老命，任凭差遣！”
“墨长老不必多礼。”韩烨连忙扶住他，“我在紫云阁落脚，这里便是我的家。守护家，是应该的。”
“家……”墨长老喃喃重复着这个词，老泪纵横。
夕阳的余晖穿过云层，落在残破的山门上，给冰冷的青石板镀上了一层暖意。韩烨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，握紧了腰间的短刀。他知道，赶跑黑风堂只是第一步，接下来要面对的，是血影门的刁难，是资源的匮乏，还有自己修为的瓶颈。
但他不怕。
因为他看到，那些曾经麻木的修士，此刻正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；那个刚才还在哭鼻子的年轻修士，正捡起黑风堂掉落的灵袋，小心翼翼地交给墨长老；凌玥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拿着他之前炼制的短刀，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期待。
这就够了。
有了人，有了希望，再难的路，也能一步步走下去。
韩烨深吸一口气，转身朝着阁内走去。他要尽快修缮那口地火灶，炼制更多的灵器——只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源，才能让这千年的硬气，延续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