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透过炼器铺的木窗，在地面投下几道歪斜的光斑，恰好落在玉盘里的三把灵铁匕首上。经过三日温灵水的浸泡，匕首表面的冰雾已然散去，墨色刃身沉静如潭，只有在光线转动时，才能瞥见刃口处流转的一丝寒芒——那是寒铁砂与灵铁彻底融合后留下的印记。
韩烨站在玉盘前，指尖悬在匕首上方，闭目凝神。一股微弱的灵力从指尖探出，缓缓渗入刃身。他在感知灵纹的运转状态，这是《天工造物录》中强调的“通灵”之法，唯有让炼器师的灵力与灵器产生共鸣，才能确保灵纹的效果达到极致。
“师父，这三把匕首看起来和普通的灵铁匕首没太大区别啊，就是颜色深了点。”吴昊蹲在旁边，挠着后脑勺，满脸困惑。他跟着韩烨学了半年灵纹知识，认得基础的“破风纹”，但此刻盯着匕首看了半天，也没发现刃身有任何纹路的痕迹。
韩烨睁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：“普通灵纹刻在器物表面，是为了让修士直观感受到灵气流动，但真正的精妙之处，在于‘藏’。”他拿起其中一把匕首，翻转刃身，对着晨光仔细端详，“你看这里。”
吴昊凑过去，顺着韩烨的指尖看去，只见刃身靠近柄部的位置，有一处极细微的凹陷，若非韩烨特意指出，根本难以察觉。“这是……灵纹的阵眼？”少年眼睛一亮，想起韩烨教过的灵纹基础理论。
“没错。”韩烨点头，将匕首放回玉盘，“我把‘破风纹’和‘凝锐纹’的组合灵文刻在了铁器内部，阵眼留在外侧，既不影响外观，又能避免灵纹被外力破坏。”他走到熔炉旁，拿起一块废弃的灵铁碎片，“你试试用灵力注入这碎片，对着匕首砍一下。”
吴昊依言照做，运转气灵境三品的灵力包裹住灵铁碎片，大喝一声，朝着其中一把匕首的刃身砍去。他本以为会听到“当”的碰撞声，没想到碎片刚接触到匕首，就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偏了方向，擦着刃身滑了过去，反而在旁边的木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吴昊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就是‘破风纹’的妙用。”韩烨解释道，“普通的破风纹只能减少器物在空气中的阻力，而我改良后的灵纹，能引导周围的气流形成微小的旋涡，不仅能提升匕首的出刀速度，还能在接触敌人兵器时，产生一股卸力的巧劲。”他顿了顿，拿起另一块更坚硬的玄铁碎片，“再试试这个。”
这次吴昊不敢大意，将灵力催动到极致，狠狠砸向匕首。只听“嗤”的一声轻响，玄铁碎片竟被匕首轻易划开一道缺口，刃身却完好无损。吴昊倒吸一口凉气：“这匕首的锋利度……至少比同阶灵器高出三成！”
“是三成破甲力，不是锋利度。”韩烨纠正道，“‘凝锐纹’的作用，是将灵气凝聚在刃口，让其能破开修士的护体灵气。寻常灵铁匕首最多能勉强撕裂气灵境五品修士的灵气防御，这把，就算是气灵境七品修士，挨上一下也会受伤。”
他这话并非夸大。昨夜最后一道工序，他不仅将寒铁砂融入刃身，更用《天工造物录》中的“叠纹术”，将破风纹与凝锐纹的纹路重叠交错，形成一个微型灵纹阵。两种灵纹相互滋养，破风纹提供的气流能让凝锐纹的灵气凝聚更快，而凝锐纹的锐劲又能增强破风纹的穿透力，一加一减之间，威力远超单独刻画任何一种灵纹。
吴昊听得眼睛发亮，拉着韩烨的胳膊追问：“师父，您快教教我，这‘叠纹术’是怎么做到的？我之前学的灵纹都是单独刻画，从来没想过还能组合起来。”
韩烨被他缠得没法，只好取来一块尚未炼制的铁矿，用灵纹刀在上面画出简单的纹路：“你看，破风纹的主线是横向的波浪形，像这样……”他的刀刃在矿石上滑动，留下清晰的痕迹，“而凝锐纹是纵向的直线，带着细微的锯齿……”
他一边画，一边讲解：“想要让两种灵纹叠加，首先要找到它们的‘共鸣点’。破风纹的波浪顶点，恰好能与凝锐纹的锯齿凹槽契合，就像这样……”韩烨手腕一转，灵纹刀在两种纹路的交汇处轻轻一点，留下一个微小的圆点，“这个点就是阵眼，能将两种灵纹的灵气汇聚起来，形成循环。”
吴昊聚精会神地看着，手指在空气中模仿着灵纹的轨迹。他突然想起之前韩烨炼制灵器时，总是在不同的灵纹之间停顿片刻，当时以为是师父在调整呼吸，现在才明白，那是在寻找灵纹的共鸣点。
“可是师父，”吴昊皱起眉头，“两种灵纹的属性不同，破风纹属‘动’，凝锐纹属‘锐’，强行叠加会不会导致灵气冲突？”这是灵纹初学者最常遇到的问题，两种属性相冲的灵纹放在一起，轻则灵器灵气紊乱，重则直接碎裂。
“问得好。”韩烨赞许地看了他一眼，“这就是为什么要用寒铁砂作为媒介。”他拿起那瓶收集的寒铁砂粉末，倒出一点在掌心，“寒铁砂的冰寒之气属‘静’，既能中和破风纹的躁动，又能稳固凝锐纹的锐劲，就像一根绳起，把两个性格不同的人绑在一起，让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劲。”
吴昊恍然大悟，拍了下手：“我明白了！就像我拉风箱的时候，您要控制熔炉的温度，咱们俩力气往一处使，才能炼出好东西！”
“差不多这个意思。”韩烨被他的比喻逗笑了，“灵纹的搭配就像人与人的合作，不仅要知道各自的本事，还要懂得如何互补。这世上没有没用的灵纹，只有不会搭配的炼器师。”
他拿起那把刻好灵纹的匕首，注入一丝灵力。只见刃身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，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寒光在刃口一闪而逝。“你看，”韩烨轻声道，“这就是灵纹的魅力。它不追求外在的华丽，只讲究实用。一把真正的好灵器，应该像一个沉默的伙伴，平时不起眼，关键时刻却能救命。”
吴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眼神里多了几分对灵纹的敬畏。他看着韩烨专注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师父懂得的东西，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。那些关于灵纹的精妙理论，那些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的手法，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少年能掌握的。
但他没有问。他知道师父不说，自有不说的道理。就像师父收留他时，从没过问他的身世一样，有些默契，不需要言语来维系。
韩烨将三把匕首仔细擦拭干净，分别装入特制的木鞘中。木鞘内侧也刻着简易的“养灵纹”，能缓慢滋养匕首的灵气，防止灵纹因长期不用而失效。做完这一切，他看了看天色，说道：“秦浩应该快到了，你把铺子收拾一下，尤其是那些废弃的矿渣，都清理到后院去。”
吴昊应声忙碌起来，扫地的动作都带着一股轻快的节奏。他知道，师父的心血没有白费，这三把匕首，一定会让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家少主大吃一惊。
韩烨站在窗前，望着街道尽头。阳光越来越盛，将整个岚风城照得暖洋洋的，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。灵纹的妙用能暂时应付秦家的试探，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。他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人，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，否则就会坠入深渊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从踏上修仙之路的那天起，他就明白，想要得到什么，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。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，走得更远一些。
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，韩烨知道，秦浩来了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转身拿起装着匕首的木盒，眼神平静而坚定。
该来的，总会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