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干什么！放开我！山哥！山哥！我再也不敢了！我还钱！我一定还！马上就还！”
林耀祖惊恐地挣扎起来，双脚乱蹬，却被死死按住，动弹不得。
“狗剩！老杨！强子！快！快借我点钱！把你们身上的钱都给我拿出来！快啊！”
那几个人在林耀祖绝望的目光下，把手伸进兜里，掏了半天，零零散散凑出了一小把毛票和分币，加起来顶多也就五六块钱。
那个叫狗剩的，颤抖着手把这堆零钱递到张山面前，“大、大哥……我们，我们现在身上就只有这么多了……您高抬贵手，先放了他这一回吧……”
张山接过那点零钱，在手里掂量了一下，目光淡漠地偏过头，望向远处光秃秃的田埂。
林耀祖平时在村里横行，多是仗着人多和耍无赖，真打起架来并不厉害。
如今遇上张山带来的壮汉，更是毫无还手之力，像鸡仔一样被按在地上。
那两个汉子显然是老手，拳脚避开要害，专往屁股、大腿这些肉厚的地方招呼。
沉闷的击打声和林耀祖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村头回荡。
“救命啊！啊啊啊！痛死我了！”
“山哥我错了！我现在就去筹钱！别打了！”
“狗剩！老杨！救我啊！！你们他妈的看着干嘛！我要被打死了！哎哟！”
林耀祖在地上疼得翻滚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，那帮朋友吓得连连后退，挤作一团，连大气都不敢出，更别提上前帮忙了。
过了约莫一两分钟，觉得差不多了，张山才轻轻抬了抬手，如同驱赶苍蝇一样随意。
两个汉子立刻停手，面无表情地退回到他身后。
张山走到林耀祖身边，蹲下身，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他那沾满泪水泥污的脸颊。
“三天。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。到时候，少一张大团结，我就废你一根手指头。”
他勾着唇角，看向林耀祖耷拉在地上的手，上面还残留着一个明显鞋印，“正好，你有十根手指，够抵一百块。”
说完，他站起身，动作从容地弹了弹皮夹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如来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头。
那几个人，这才敢围上来，七手八脚地把林耀祖从地上扶起来。“林哥，你、你还好吧？”
“好个屁！”
林耀祖疼得龇牙咧嘴，甩开他们的手，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，“刚才一个个都他妈当缩头乌龟！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仗义！滚！”
狗剩讪讪地挠着头“林哥，不是我们不帮，我们身上的钱就那么多，刚才都给出去了。而且……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啊。
你看他们那胳膊，比俺大腿还粗。我上去估计一拳就被抡死了，帮不上忙啊……”
那个被叫做老杨的年纪稍大点，皱着眉头，“林哥，不是我说你，咱平时玩玩就算了，不是说好了小赌怡情吗？你怎么还……还借上高利贷了？那玩意儿是能沾的吗？”
林耀祖脸色难看至极，嘴硬道：“我那、那不是当时手气正好，头脑一热吗？谁知道他们这么狠……”
他揉着剧痛的大腿，“现在可怎么办？一百多块啊！我家老汉要是知道了这件事，非拿擀面杖扒了我的皮不可！”
狗剩没什么文化，但脑子却是这几个人里最活络的，眼珠子一转，“林哥，你那表妹，不是暂住在你家吗？你可以跟她借啊！”
“苏婉云？”
林耀祖眉头皱得更紧，“得了吧她！她家情况跟我家没什么区别，她拿什么借我？”
“她家没有，可她那个相好的有啊！我听说，那个男的是大队长的儿子呢！你想想，那是个什么人家？干部家庭拿一百块钱出来，对他们来说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？”
林耀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，思索着。
是啊，蒋飞那小子，他见过几次，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城里买来的高档货，听说跟不同的姑娘约会，送的也都是雪花膏、巧克力这些稀罕东西。
苏婉云长得是有几分姿色，让她去找蒋飞借钱，应该不难……
可是，苏婉云那女人，看着柔弱，骨子里却是个有主意的，要怎么才能说动她去借钱呢？
林耀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，随即勾唇一笑。
是了，他手里不是还拿捏着苏婉云的一个把柄吗？
不怕她不乖乖听话。
他在村里逛了一圈，最后在村后的小河边找到了苏婉云。
她正挽着袖子，拿着洗衣棒敲打着石头上的旧衣服。
阿玉蹲在旁边想帮忙，但她说什么都不让阿玉一起洗，实在是因为这个季节的河水已经很冷了。
她们姐妹俩跑来大伯家避风头，可人家怎么可能好心到白白收留两张嘴吃饭。
每天，她都得帮着洗衣做饭，干各种杂活。
洗衣棒一次次重重落下，砸在湿透的衣物上，借着狠劲发泄着内心的愤恨。
该死！
全都该死！
如果不是白婉婉，她就不会沦落到在这冰冷的河水里给别人洗衣服。
自己明明是天选之人啊！
白婉婉为什么不乖乖去死呢？
“喂，苏婉云！”林耀祖开口叫她。
苏婉云停下手里的动作，斜眼看向手插口袋，一边还挖着鼻屎的林耀祖，“干什么？”
“借我一百块钱呗。”
“我没钱。”苏婉云果断拒绝。
她看着林耀祖鼻青脸肿的狼狈相，心里顿时明了，笑起来，“你这是被上门要债的打了？活该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？”
林耀祖把刚挖出来的鼻屎弹掉，“你是没钱，但你可以去找你那个姘头借啊。我听说，公安局的同志最近在河西村走访得有些频繁啊，还在打听白婉婉那事儿。你说……要是我这时候去告诉他们，那个下了毒的梅花糕是你给的……会怎么样呢？”
“你！”苏婉云瞳孔猛地一缩。
白婉婉坠崖的事，没有直接目击证人能证明与她有关，警察暂时拿她没办法。
可如果林耀祖这个蠢货跑去乱说，把梅花糕的事捅出来，那风向就完全不同了。
警察正愁找不到理由请她去喝茶，在这种紧要关头，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