港岛中环的四季酒店大堂，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。
沈瑶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小口啜饮着一杯英式红茶。
她的目光不时扫过入口处，等待那位神秘的“刘先生”出现。
程昱昨晚的电话还在她耳边回响：“我找了个保镖跟着你，别拒绝，港岛不比内地。”
沈瑶当时又好气又好笑。
她不是温室里娇养的瓷娃娃，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看护。
可程昱那头不容分说的霸道关心，还是让她的心尖，没出息地暖了一下。
只是现在环顾四周，灯火通明的大堂里人来人往，她还没发现那个所谓的“保镖”究竟藏在哪片衣香鬓影里。
“沈小姐？”
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沈瑶抬眸，面前站着一位四十出头的斯文男人。
一身考究的深蓝色西装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，是标准的礼貌笑意。
“刘先生？”沈瑶起身，伸手与他交握。
“久仰。”
刘先生在她对面落座，口音是正宗的港式普通话，抬手示意侍者，“沈小姐比照片上，更动人。”
侍者很快端来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，加了冰球。
刘先生轻抿一口，姿态优雅，像是品尝什么稀世珍酿。
沈瑶瞥见他手腕上的袖扣，纯金打造，上面雕刻着一个她看不懂的细小家徽。
这东西，绝不是普通商人会戴的。
“刘先生时间宝贵，我开门见山。”
沈瑶滑开手边的平板电脑，直接推到他面前，“我想知道，这笔钱的最终去向。”
屏幕上，是刘董事最后转移的那笔3.5亿港币的流水记录。
资金像一条狡猾的泥鳅，在港岛几家银行间反复横跳。
最后钻进一家离岸银行的账户里，彻底消失。
刘先生扫了一眼，嘴角的笑意纹丝不动：“沈小姐，港岛可是法治之都。
这种事，找警察才对路。”
“警方有警方的规矩，我有我的方法。”
沈瑶纤指一划，关上电脑，屏幕暗下，映出她冷静的面容，“都说在港岛，没有您刘先生打听不到的消息。
我愿意支付一笔让您满意的咨询费。”
刘先生低低笑出声，胸腔的震动带着一种奇特的压迫感：
“程氏集团未来的少奶奶，行事果然与众不同。”
他放下酒杯，身体微微前倾，突然压低了声音：
“在谈生意之前，我得好心提醒一句。
这笔钱牵扯的人，背景不干净。
别说你，就连我，都得踮着脚走路，生怕踩了雷。”
“比如……刚才那位赵公子？”沈瑶忽然开口，语调轻飘飘的。
刘先生眼神骤然一凛，镜片后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：“你看到了？”
“猜的。”
沈瑶端起红茶，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，“您的袖口沾了一点雪茄灰，很淡，显然不是您自己的。
刚才那位从您这个方向离开的先生，身上那股古巴雪茄的味道，隔着八米远都能熏死人。”
刘先生死死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，审视的目光，几乎要把人看穿。
突然，他爆发出一阵大笑，笑得前仰后合：“精彩！太精彩了！
难怪程卫东那只老狐狸，敢让你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过来！”
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，兴致高涨地招来侍者，低声吩咐几句，然后对沈瑶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：
“大厅人多眼杂，沈小姐，我们换个地方谈。”
酒店顶层的私人会所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刘先生带着沈瑶进了一间极其隐蔽的包厢，整面墙的落地窗外，是璀璨如银河的维多利亚港夜景。
“赵家三少爷，赵世杰。”
刘先生不再兜圈子，直奔主题，“他那个爹，就是那家离岸银行的幕后大老板。”
沈瑶心头一震。
赵家，港岛金融圈真正的地头蛇，势力盘根错节。
难怪刘董事那只老狐狸，会把钱藏到这种地方，这是想让程家吃个哑巴亏。
“钱，能追回来吗？”她问得直接。
刘先生缓缓摇头：“难，钱进赵家的口袋，比进了十八层地狱还难掏。
早就洗得干干净净，现在正躺在赵家的私募基金里，满世界地投资东南亚的地产项目呢。”
“天底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。”
沈瑶依旧不慌不忙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，一下，又一下，像是在敲打着对方的神经，“刘先生既然愿意见我，想必是替我找到了那条缝。”
“聪明！”
刘先生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，“跟聪明人说话，就是省劲。
赵家最近想拿一张内地的金融牌照，急需程氏集团在京城那边，替他们在监管层面前美言几句。”
沈瑶瞬间懂了。
官方出于安全考虑，金融牌照的申请正在变得困难，但如果程氏愿意推一把，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。
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，用权势和人脉，换取赤裸裸的经济利益。
但，区区几亿港币就想拿下能钱生钱的金融牌照？
做梦！
“我需要确凿的证据，能把这盆脏水死死泼在赵家头上。”
“这个好办。”刘先生竟从西装内袋里，干脆利落地掏出一个U盘，放在桌上推了过来，“这里面，有那笔钱转账的完整路径，还有几个关键账户的流水明细。
足够你们在法庭上，让赵家脱一层皮。”
沈瑶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U盘上，却没有伸手去拿：“代价呢？”
刘先生伸出两根手指，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：“两样。
第一，程氏集团，必须全力支持赵家的牌照申请。
第二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道，“我要你手上，那份柯庆丰的黑材料。”
沈瑶眼眸微眯。
柯庆丰，已经被程昱送进去的老东西。
刘先生要他的黑料，显然不是为了伸张正义，而是为了拿捏某些还逍遥法外的人。
这潭水，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。
她身体向后一靠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，故意拖长了音调，慵懒又妩媚：
“第一个条件，我可以向程董转达。
至于第二个嘛……”
她红唇轻启，吐出三个字：“得加钱。”
刘先生猛地一愣，随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声比刚才还要畅快：
“沈小姐！你真是……名不虚传！
好！
我喜欢你的爽快！
再加一条，以后你在港岛有任何事务，我刘某人优先处理，所有费用，给你打八折！”
“成交。”
沈瑶这才伸出玉白的手，将那个价值连城的U盘捏进掌心，“不过我得提醒刘先生一句，柯庆丰的材料，牵扯的人可不少。”
“放心。”
刘先生端起酒杯，意味深长地晃了晃，“我这人钓鱼，只对某些蹦跶得欢的小虾米感兴趣。”
正事谈完，气氛登时轻松下来。刘先生突然好奇地问：
“沈小姐，你才多大年纪，就敢搅进这种上亿的纠纷里，难道一点都不怕吗？”
“比起害怕，我更觉得有趣。”
沈瑶直视着他的眼睛，毫不退缩，“像刘先生这样，自如游走在黑白边界的人物，我以前，只在港片里见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