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老旧居民楼的楼道还裹着潮湿霉味，陈谨刚扶稳瘫坐在地的马涛，手机突然疯震——屏幕上“苏晴”两个字跳得刺眼。这个点，妻子从不会主动来电，除非天塌下来。
“你先歇着，我接个电话。”他拍了拍马涛的肩，快步躲到楼道拐角，指尖刚按通接听键，苏晴的哭声就撞了过来：“陈谨！快回来！念念学校让转学！三天内必须办！”
陈谨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手瞬间冰透：“念念早入学了，怎么突然要转？”
“班主任说‘学区调整、名额超额’，我刚挂电话就收到陌生短信——‘管好自己的事，别让家人买单’！”苏晴的哭腔发颤，“是不是你查的案子？他们要对念念下手是不是？”
这句话像刀扎进心口。陈谨眼前立刻浮出妻女发抖的模样，恐惧混着怒火攥紧了他的喉咙。“晴晴别慌，是高明远搞的鬼，想逼我停手。别回短信，截图存好，我马上报警！”
挂了电话，他拨通110，语速快得发颤：“我是滨海市纪委陈谨，妻子收威胁短信，女儿被强制转学，是涉案人员报复！立刻派人保护我家人，立案调查！”
“陈先生，”民警的语气透着犹豫，“学校转学是教育范畴，短信没实质伤害，没法立案……”
“要等出了事才符合条件？”陈谨压着吼腔深吸一口气，“那至少派巡逻的去我家小区盯着！我在深圳，马上赶回去！”
转身时，马涛早看出不对，颤着声说：“陈主任，家里出事就先回吧，我的证词证据都在，绝不反悔。”
“不行！”林晓立刻打断，“这正是他们要的！您走了，之前的努力全白费！”她转向陈谨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您留在这固定证据，我回滨海！帮嫂子跑学校，找我爸联系派出所老同事，保准看好念念和嫂子！”
陈谨盯着林晓年轻却硬挺的脸，又看向马涛手里的铁盒——那是扳倒赵立东、高明远的关键。他不能走，可妻女的样子又像针戳着心。“路上小心，到了立刻打电话。”他摸出家门钥匙递过去，“直接过去，看好她们娘俩，别让任何人靠近！”
“您放心！”林晓抓过钥匙和背包就冲出去，“小李，这儿交给你，我先回滨海！”
楼道口的脚步声消失后，陈谨蹲到马涛面前，声音沉得发哑：“刚的话你也听见了，我家人因为这案子受威胁。但我不会放，有你这些证据，就能把他们送进去——为了被污染坑害的老百姓，也为了念念能在安全的地方长大。”
马涛红着眼眶点头：“陈主任，我对不起你，也对不起老百姓。我全说，全写，签字画押！就算高明远报复，我认了！”
他打开铁盒，翻着日记本和银行流水，指尖都在抖：“2021年3月15号，赵立东让我跳过环评，直接批远盛的扩建许可；3月20号，高明远小舅子给我老婆转了五十万；去年11月我退休，赵立东上门威胁，说我敢说出去，就让我女儿在国外‘消失’……”
陈谨一边用手机拍照，一边让小李做笔录。每一页证据都像重锤砸向腐败的根，可苏晴和念念的脸总在眼前晃，他恨不得立刻飞回滨海。
就在这时，张建军的电话打了进来，声音透着振奋：“陈谨！省纪委批了！同意留置赵立东，我已经带人去他办公室了！听说你家里的事，纪委安保已经去你家小区值守，别担心！”
陈谨的心猛地一松，千斤重担似的落了地：“张主任，太谢谢了！马涛的证据固定好了，我马上带他回滨海配合调查！”
“好！我在纪委等你！”张建军的声音顿了顿，添了句硬气的，“记住，不管他们耍什么阴招，咱们绝不退！正义站咱们这边！”
挂了电话，陈谨拍了拍马涛的肩：“现在就回滨海做正式笔录，你的家人，我们安排人保护，绝不让他们受伤害。”
马涛点头时，脸上终于松快些：“好，我跟你们走。能为自己犯的错赎罪，踏实。”
小李先带马涛下楼上车，陈谨最后检查了一遍屋子，确认没落下证据，才关上门快步跟上。
车里的街景飞速倒退，陈谨盯着窗外，心里又沉又热——高明远的威胁，倒暴露了他们的慌。越威胁，他越不能退；越压迫，正义越得顶上去。
他摸出手机发微信：“晴晴，别怕，纪委派人保护你们了，我马上回来。相信我，很快就好，没人能伤害你们。”
苏晴的回复来得快，附了张照片——念念趴在桌上画全家福，纸边歪歪扭扭写着“爸爸加油”。陈谨盯着照片，眼眶一热，握手机的手攥得更紧。
高铁往滨海冲，窗外的天渐渐放晴。陈谨知道，仗还没打完，高明远背后的“大人物”没露面，反扑只会更狠。但他不怕了——省纪委的支持、张建军和林晓的帮衬、马涛的证词，还有家人的盼头，都在他身边。
他靠在椅背上闭了眼，脑子里浮出最想看到的画面：赵立东、高明远被戴上手铐，远盛的污染治好了，孩子们喝上干净水，念念在学校里笑得没心没肺。
为了这个画面，怎么都值。
高铁穿出隧道时，光线瞬间涌进来。陈谨睁开眼，眼里的斗志亮得发烫——滨海的天，快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