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白的手还贴在窗框上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那道人影早已消失在祖宅门后，可他掌心的玉佩却像块刚出炉的烙铁，烫得他整条胳膊都在发麻。他没动，也不敢动，生怕一挪身子，这股热劲儿就断了。
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玉，青灰色的蟠龙纹在月光下泛着油光，像是刚被人拿布擦过。他想起白天在草纸上写的“半格”，又想起那张“玉启门，心见田”的纸条——现在不是门缝被树影压住，是整扇门都被这股热气顶得晃荡。
他转身摸黑拉开抽屉，纸条还在，月光照着那六个字，黑得像是用墨汁灌出来的。他把纸条按在玉佩上，低声念：“开。”
没反应。
他又念了一遍，声音大了些：“开！”
玉佩还是烫，但灵田没来。
他坐到床沿，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。白天发书、李德海盯梢、计划试种……这些事一股脑儿往脑子里钻。他干脆把所有念头都摊开，像晒谷场上铺开的稻子，一粒一粒地过。
“我要种黄瓜，早点上市，赚点钱。”
“我不想惹事，但也不想被踩。”
“我想知道这玉佩到底听不听我的。”
话没说完，玉佩猛地一颤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了一下。他眼前一白，整个人像是被拽着后领子扔进了井里，耳边风声呼啸，下一秒，双脚踩上了实地。
眼前是一片田。
不大，也就一亩三分地的样子，黑土泛着青光，像刚浇过水的砚台。正中央立着块石碑，上面刻着三行字：“三倍速生，纳物于虚，一立方米启。”
他低头看自己脚边，半格区域已经被划出界限，泥土微微隆起，像是有人提前翻过地。他从兜里掏出那包黄瓜种子，蹲下身，小心翼翼撒了进去。
种子刚落地，土面就轻轻一颤，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咬了一口。他还没反应过来，第二天清晨，他再进来时，苗已经冒头，绿得发亮。第二次进去，藤蔓爬了半尺高。第三次，花都开了。
他掐着手指算，自然生长这会儿才刚出苗，顶多两片子叶。可眼前的黄瓜，藤粗叶壮，瓜胎累累，表皮带着细刺，绿得能滴出水来。
他伸手摘了一根，沉甸甸的，比市面上卖的还大一圈。藤蔓断口处渗出一点晶莹露珠，滴进土里，那黑土青光一闪，像是咽了口好酒，舒服地打了个嗝。
他站在田边，忽然笑了。
“你吃我的种子，我收你的瓜，这买卖，划算。”
他退出空间，玉佩恢复温热，不再发烫。窗外天还没亮，他把黄瓜放进旧竹篮，又从剩下的半格灵田里撒了第二批种子——黄瓜和小油菜，按原计划来。不能贪，也不能停。
他坐在桌前，拿铅笔在草纸上划拉。
第一行写：“灵田可用，三倍速生已验证。”
第二行：“首茬黄瓜收获，品相上乘，无异常。”
第三行：“明日清晨，邻村公路边试售，不吆喝，不张扬，靠菜说话。”
写完，他抬头看窗外，天边刚有点灰白。他顺手把那根黄瓜切成片，摆在窗台上，想看看露水能不能让它更脆些。
月光斜照，黄瓜片平躺在陶碟里，肉质透明，边缘泛着一层淡淡的玉色，像是被什么光从骨头里透出来。
他伸手摸了摸，凉的。
可指尖刚离开，那层玉光忽然一闪，像鱼尾扫过水面，转瞬即逝。
他愣了一下，正要再看，院外传来一声鸡叫。
他没动，盯着那片黄瓜。
玉光没再出现，可他总觉得，那不是错觉。
他把竹篮拎到门边，轻轻放下。
转身回屋，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盒，打开，里面是几包种子、一把小铲、一块旧布。他把铲子擦了擦，塞进篮底，布盖在黄瓜上，压得严严实实。
天亮了。
他推开门，晨风扑脸，带着点湿土味。他没走大路，贴着田埂绕到村后，穿过一片矮树林，直奔邻村方向。
路上没人。
他走得不快，但也没停。
走到半路，他忽然停下，回头看了眼祖宅的方向。
那扇被踹开的门还敞着，像张没闭上的嘴。
他没多看，转身继续走。
竹篮在左臂上轻轻晃着，布角被风吹起一角，露出下面翠绿的瓜身。
他伸手压了压布，低声说：“第一单，别砸了招牌。”
话音落，脚步未停。
篮中黄瓜静卧，一片叶脉在阳光下泛出玉质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