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，沐晴早已醒来。枕边那枚平安扣被她攥在掌心，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。顾流芳让她等，可她心里清楚，被动等待只会让局势更加不利。
她得做点什么。
像往常一样，她先去了闻人宴的院子请脉。指尖搭在他清瘦的手腕上，能感觉到比一年前稳健许多的脉搏。
公子今日脉象平稳，看来前日调整的药方见效了。她声音温和，手下动作熟练，我再添一味茯苓，助安神。
闻人宴半阖着眼，轻轻了一声。待沐晴收拾药箱准备离开时，他忽然开口：你今日心神不宁。
沐晴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，随即自然地系好药箱带子：许是昨夜没睡安稳，劳公子挂心了。
若有难处，不必硬撑。闻人宴的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带着几分关切。
沐晴心头微暖，浅浅一笑：谢公子关怀，只是些小事，不敢叨扰。
从闻人宴处出来，她绕道去了墨子谦的工坊。还没走近，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敲打声。
工坊里，墨子谦正对着一堆齿轮较劲，额上沾着油污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沐晴姐！看见她，少年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，你来得正好，看我改进了信号机关，现在传得更远了！
沐晴接过那个小巧的机关，真心夸赞：子谦真厉害。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，像是随口问道，这么精巧的东西，要是想不被人察觉地带在身上，能做到吗？
简单！墨子谦想也不想地回答，我可以做成簪子、纽扣，或者缝在衣角里。他忽然压低声音，沐晴姐，你是不是需要......
沐晴轻轻按了下他的手臂，摇摇头，递过一张事先写好的单子：先帮我看看，这几样材料工坊里有没有？我想做个安神的香囊。
单子上列的都是寻常材料，唯独混在其中的两样有些特别——这是她从前世记忆里搜刮来的偏门知识，混合后能产生短暂致幻的效果。
墨子谦扫了一眼：有的，我这就去找。他转身在材料架上翻找，忽然想起什么，对了沐晴姐，最近工坊好像有人来过，虽然没少东西，但有些工具的位置不对了。
沐晴眼神一凝。果然，对方的手伸得比想象中还长。
取了材料，她又去药库转了一圈，借着取药材的机会，暗中留意近期的出入记录。一切看似正常，但她还是记下了几个可疑之处。
傍晚时分，顾流芳如约而至，轻巧地翻窗进来。
有进展。他神色比昨日严肃，土地庙那边确实有生面孔，很警惕。府里......他顿了顿，意味深长地看着沐晴，你今日很忙啊。
沐晴并不意外他会知道：总不能干等着。查到什么了？
确实有内鬼。顾流芳压低声音，是厨房负责采买的张妈。她儿子前些天在赌坊欠的债，突然还清了。
张妈？那个总是笑呵呵，时常给她留点心的妇人？沐晴心往下沉。阎王殿里，果然已经不干净了。
不过她可能只是个传话的。顾流芳分析道，对方很谨慎。土地庙那边，我的人发现他们在准备一处暗室。
暗室......是用来关她，还是关阿云？
沐晴深吸一口气，将白天在工坊的发现告诉了顾流芳，最后坚定地说：三天后，我去土地庙。
顾流芳挑眉：想清楚了？
不是去送死，沐晴眼神清明，是去谈判。我需要你们在外接应，还有，帮我查清一件事——
她凑近顾流芳，低声说了几句。
顾流芳听完，眼中闪过讶异，随即化作一丝玩味：你倒是敢想。行，这事交给我。不过你想好了？这一步踏出去，可就没有回头路了。
我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。沐晴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，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主动出击，或许还能挣出一条生路。
顾流芳凝视她片刻，终于点头：明白了，我会安排。你自己......万事当心。
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。沐晴在窗前站了一会儿，转身走到书案前，缓缓研墨。她需要准备一些谈判的筹码，一些能让大燕密使不得不坐下来谈的条件。
这一步险棋，她非走不可。为了阿云，也为了她在这里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