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都投来心照不宣的目光，等着看这个年轻的副局长知难而退。
然而，林正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堆报表，点了点头：“钱科长工作做得真是细致。这么多资料，我也不好占用您太多的办公时间。这样吧，我把这些材料借回我们局里，仔细学习一下，也好为我们民政部门下一步的帮扶工作提供一些数据参考。您看方便吗？”
钱进愣住了。
他准备好的一系列说辞，比如“文件涉密，不能外借”、“程序复杂，需要打报告”之类的，全都被林正这句“学习参考”给堵了回去。
人家是兄弟单位的副局长，以工作的名义来“学习”，你有什么理由不借？真要闹到县长那里，反而显得你心虚。
“这……当然方便，当然方便！”钱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，但还是挤出了笑容，“为人民服务嘛，我们各部门之间，就应该互相支持！”
他嘴上说得漂亮，心里却在冷笑：行，你愿意看，就让你看个够。这堆东西，就算是我自己都理不清，看你能看出什么花来！
林正抱着那半米高的“文山”，在教育局众人复杂的目光中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。
他没有回办公室，而是直接关上了宿舍的门。
窗帘拉上，台灯打开。
林正将那摞报表放在书桌上，深吸了一口气。他没有急着翻阅，而是闭上了眼睛。
【叮。】
【技能“绝对记忆”已激活。】
【数据扫描模式开启……】
下一秒，他睁开眼，眼神变得如同高速扫描仪一般锐利。
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翻动着报表，那不是在阅读，而是在“吸收”。一页，两页，十页……“哗啦啦”的翻页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。
一串串名字，一列列数字，一张张表格，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，被系统自动分门别类，建立索引，进行交叉比对。
钱进和他的手下们以为需要一个星期的工作量，在林正这里，不过是几十分钟的事情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当林正翻到一本两年前的《清河县边远地区教师特殊津贴发放名册》时，他的手指，突然停住了。
他的目光锁定在报表末尾的一个名字上。
“柳树沟乡，石头村小学，教师：王建国，津贴：800元\/月。”
这个名字很普通，但问题是，林正的脑海里，另一份一年前的《全县中小学布局调整及撤并情况说明》中，清楚地记载着：石头村小学，因生源枯竭，已于三年前正式撤销，校舍都已废弃。
一个被撤销了三年的学校，在一年后，还在领取着“边远地区教师津贴”？
这个“王建国”是谁？是鬼吗？
林正的眼神冷了下来。他继续向后翻阅，同样的“王建国”，同样被撤销的“石头村小学”，在去年的报表上，赫然在列。津贴甚至还涨到了900元。
这已经不是疏忽了，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假，是吃空饷！
他压下心中的怒火，继续进行数据比对。很快，更多的问题浮现出来。
一份“多媒体设备采购清单”，总价三十万，采购的却是五年前就已经被市场淘汰的型号。而另一份来自县重点小学的“固定资产处置报告”里，赫然就有同型号的设备，处置方式是“无偿捐赠给乡镇学校”。
一边是花了三十万买“电子垃圾”，一边是把淘汰的“电子垃圾”当成政绩送下乡。这两件事连在一起，里面的龌龊，不言而喻。
贪腐的链条，如同一条潜藏在淤泥里的毒蛇，被林正硬生生拽出了一小截尾巴。
【叮。】
系统面板在此时自动弹出。
【检测到宿主已发现“教育领域”的系统性腐败线索。】
【民生痛点分析：单纯惩治腐败，只能治标，无法治本。清河县农村教育的根源问题在于资源枯竭、师资流失、模式落后，导致城乡差距日益扩大，从根源上阻断了贫困代际传递的希望。】
【系统建议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。宿主可尝试引入“智慧教育”理念，利用现代科技手段，打破时空壁垒，将优质教育资源输送到最偏远的乡村。同时，建立系统性的“师资培训与激励”机制，留住人，用好人，从根本上盘活农村教育的死水。】
【此举若能成功，将获得海量民心，为宿主的官气打下坚实根基。】
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提示，林正的目光穿透了那些冰冷的数字和虚假的名字，仿佛看到了柳树沟乡那些在破旧教室里，眼神黯淡的孩子。
他知道，光是抓住一个吃空饷的“鬼”和几笔烂账，远远不够。他要做的，是把阳光和希望，重新带回那些被遗忘的教室里。
他拿起桌上的那份退休干部名册，找到了“丁秀兰”的名字。
柳树沟乡中心小学，退休教师。
林正拿出手机，没有联系任何官方部门，而是拨通了乡镇客运站的电话。
“喂，你好。我想问一下，明天最早一班去柳树沟乡的车，是几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