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大比的风声
杂役院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了金黄色，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，像给灰扑扑的院子铺了层碎金。云尘蹲在井边，用晨露擦拭玄尘玉佩的动作没停，只是比起前些日子，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不同的东西——那是一种藏在平静下的跃动，像埋在灰烬里的火星，只等一阵风来，就能燃起熊熊火焰。
这阵“风”，在三日后吹进了杂役院。
外门弟子张青是个出了名的“包打听”，消息比谁都灵通。他揣着个刚从膳堂领来的白面馒头，唾沫横飞地冲进杂役院，嗓门大得能把房梁上的灰尘震下来：“都听说了吗？外门大比要开始了！下个月初一，就在演武场！”
正在劈柴的、挑水的、晒草药的杂役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，围了上来。
“真的假的？去年大比不是刚过吗？”
“你懂什么，”张青得意地啃了口馒头，“今年不一样！听说内门长老要亲自来看，胜者不仅能进内门，还能得一枚聚气丹呢！”
“聚气丹？！”
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。聚气丹可是好东西，能强行提升修士的灵气纯度，对引气期弟子来说，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宝贝。杂役院的弟子大多是灵根普通、没什么背景的，进内门、得丹药，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。
“我要参加！”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攥紧了拳头，他叫石磊，灵根虽普通，但勤能补拙，已经引气初期巅峰了。
“我也要参加！”另一个弟子也跟着喊道。
一时间，杂役院里像炸开了锅，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和期待，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燥热起来。
云尘站在人群外，默默地听着。外门大比他听说过，是青云宗外门弟子展示实力、争夺资源的盛会。只是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大比扯上关系——一个五行皆残的废物，去了也是当陪衬，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笑柄。
可现在……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玉佩，又捏了捏藏在袖中的《尘道诀》残页。这几日按残页上的方法温养混沌力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。虽然还没到引气期，但混沌力的凝练程度，恐怕比一般的引气中期修士还要强些。
“有些人啊，就别痴心妄想了。”
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，赵虎带着两个跟班走了过来，眼神轻蔑地扫过人群，最后落在云尘身上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：“大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，得有真本事才行。有些人啊，连灵气都引不来，去了也是给宗门丢人现眼，还不如乖乖待在杂役院挑水劈柴，省得被人打趴下，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娘。”
他这话明显是说给云尘听的。周围的弟子们都看出了端倪，有人低下头假装没听见，有人则露出看热闹的表情。
石磊皱了皱眉，想说句公道话，却被赵虎狠狠瞪了一眼，把话又咽了回去。赵虎引气中期的修为，在杂役院确实没人敢惹。
云尘抬起头，平静地看着赵虎：“参不参加，是我的事，与你无关。”
“哟，废物还挺有脾气？”赵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上前一步，逼近云尘，“怎么？你还真敢去？我告诉你，就你这破烂灵根，去了也是第一个被打下来，到时候可别指望我给你求情。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云尘的声音依旧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赵虎被他这态度激怒了，点了点头，“有种！你要是真敢报名，我第一个就把你打趴下，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！”
说完，他冷哼一声，带着跟班扬长而去，留下满院的尴尬和议论。
“云尘，你真要参加啊？”张青凑过来，一脸担忧，“赵虎虽然嚣张，但实力是真的不错，你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云尘打断他，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，“但我还是要去。”
他要去。
他要进内门。
他要变得更强。
因为他答应过苏晴，要回去接她。一个连外门大比都不敢参加的废物，怎么可能保护好她？怎么可能对抗那些虎视眈眈的妖修？
那天晚上，云尘坐在月光下，摩挲着胸前的玄尘玉佩。玉佩被他的体温焐得温热，断口处的光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润。他想起苏晴把带血的衣角塞进他手里时的眼神，想起她额前那道浅浅的疤痕，想起青风镇的炊烟和承诺。
“苏晴，等着我。”他低声说，像是在对玉佩另一端的人承诺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，是老鬼。
老鬼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纸包，扔给云尘：“接着。”
云尘接住纸包，入手有些沉。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枚灰褐色的丹丸，约莫拇指大小，表面不光滑，甚至有些粗糙，闻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味道，不像是什么珍贵丹药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敛气丹。”老鬼蹲在他旁边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，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，“能藏住你身上的混沌气，让别人看不出来。”
云尘的心猛地一跳。老鬼果然什么都知道！他知道自己修炼的是混沌力，也知道这混沌力不能暴露！
“前辈，这太贵重了……”云尘有些动容。不管老鬼是什么身份，这份心意是真的。
“少废话。”老鬼吐出一口烟圈，“大比上能人不少，你那点混沌力虽然古怪，但还藏不住。被有心人盯上，没好果子吃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尤其是那个姓林的。”
云尘想起了林岳，想起了他那倨傲的眼神和狠辣的手段。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身怀混沌力，恐怕会不择手段地抢夺。
“谢谢前辈。”云尘握紧了纸包里的敛气丹，心里暖暖的。
老鬼没再说什么，抽完最后一口烟，起身往柴房走去，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，佝偻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挺拔。
云尘看着手里的敛气丹，正准备收起来，却发现包装丹药的纸有些特别。那不是普通的草纸，而是一种很薄的皮纸，上面似乎还印着什么图案。
他借着月光仔细一看，不由得愣住了。
那竟然是一张残缺的舆图！
舆图的材质很特殊，摸起来有些像兽皮，上面用墨线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轮廓，虽然只有一小部分，但能看出绘制得极其精细。云尘辨认了一下，上面标注的山脉走向，有点像九州南域和北域的交界地带。
而在舆图的右上角，靠近北域的位置，有一个用朱砂圈起来的小红点，旁边还写着两个模糊的小字，像是“万妖”。
万妖谷？
云尘的心跳不由得加速。他想起了青风镇猎户的传言，说北域的万妖谷是妖族聚集之地，凶险异常。老鬼给的这张舆图，为什么会标注万妖谷？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？
他把皮纸小心翼翼地折好，和《尘道诀》残页一起藏进贴身的衣服里。这张残缺的舆图，像一个钩子，勾起了他心中无数的疑问。
老鬼到底是谁？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舆图？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去参加大比？甚至……早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去北域？
无数个问号在云尘脑海中盘旋，让他对未来的路既充满了期待，又多了几分警惕。
就在这时，杂役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似乎有人影闪过。云尘猛地抬头，却什么也没看到，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，像有人在暗处窃听。
他握紧了手里的敛气丹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。
他知道，外门大比只是一个开始。
真正的挑战，从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而那张标注着北域红点的舆图，仿佛预示着他未来的路，将会指向遥远而未知的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