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声还在耳边回荡，云小糖已经抓起了破界弓。
她的动作没有停顿，脚下一蹬就往北面掠去。白焰紧跟在侧，四肢落地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一步都带着绷紧的肌肉感。洛无涯走在最后，重剑搭在肩上，眼神一直盯着前方塔楼的轮廓。
广场上的喧闹还没散去，有人还在讨论刚才那一道斩痕有多深，有人已经拿起工具开始调试防御阵眼。可这股热乎劲儿刚冒头，就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压了下去。
“十分钟。”云小糖边走边说，“能赶到防线的，不会是普通异兽。”
洛无涯点头：“它们没这个速度。”
白焰耳朵一抖，鼻翼张开嗅了嗅空气：“风里有股味，像是烧焦的铁锈混着湿土，不像是活物该有的气息。”
云小糖没说话，脑子里的藏宝图正在自动刷新。北区一片灰暗，没有任何资源点标记，也没有空投箱的红点闪烁。这种时候有人往这边来，目的只有一个——探情况。
她脚步一顿，抬手示意两人停下。
了望塔就在眼前，守卫正趴在栏杆上朝外看。见他们来了，立刻转身敬礼：“目标还在移动，方向没变，速度稳定在每息三十丈以上。”
“开初级警戒。”云小糖说，“只调核心队进岗，别惊动后勤组。”
守卫愣了一下：“可是……万一打起来？”
“真要开战，你现在喊也没用。”洛无涯靠在塔柱上，把剑插进石缝里，“让他们看清楚，我们不是乱敲钟的。”
云小糖爬上高台，破界弓横在胸前。她眯眼看远处的地平线，天色渐暗，那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划出了一道微弱的反光，像刀锋擦过石头时溅起的火星。
“不是毒圈推进。”她说，“也不是野兽迁徙的路线。它是冲着我们来的。”
白焰蹲在她脚边，尾巴一圈圈绕着前爪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震动声：“它知道我们刚展示完实力，这时候来，要么是送死，要么是故意的。”
“是试探。”洛无涯接话，“想看看传说之地出来的人，到底有多少斤两。”
云小糖手指轻轻敲了敲弓身。藏宝图突然闪了一下，边缘出现一道细小的波纹，像是信号被干扰了。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，通常意味着附近有高能量体在活动。
但她记得很清楚，这片区域不该有任何大型灵脉或遗迹残留。
“他们盯上我们了。”她低声说，“不止一个地方的人。”
洛无涯转头看她：“你确定？”
“西区脚印加深，说明有东西在适应环境。现在北面又来高速目标，时间太巧。”她冷笑一下，“我们刚放出消息，它就到了。这不是巧合，是回应。”
白焰忽然抬头：“它减速了。”
三人同时看向远方。
原本笔直冲来的轨迹，在距离防线五里处突然拐了个弯，沿着外围绕行，速度依旧快，但不再逼近。
“不想正面碰。”洛无涯眯起眼，“但它也不走。”
云小糖闭上眼睛，藏宝图再次刷新。这一次，地图边缘多了一个模糊的红点，很小，一闪即逝，位置正好对应那道绕行路线。
“它在记录。”她说，“记我们的反应时间，记警戒灯号的顺序，记我们出动了几个人。”
“那就让它记。”洛无涯站直身子，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属片，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，像是某种古老符文。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，那纹路微微亮起一道蓝光。
“守夜人的追踪机制还能用？”云小糖问。
“勉强。”他收起金属片，“至少能判断它是不是和裂隙有关。”
白焰突然低吼：“它回头了！”
果然，那道影子在绕了半圈后，重新转向防线方向，这次速度更快，几乎是贴着地面飞驰而来。
“准备迎击？”守卫紧张地握紧长矛。
“不。”云小糖抬手，“不开火，不放箭，也不启动主塔。”
“可它马上就要——”
“让它靠近。”她声音很轻，“但别让它觉得我们怕。”
洛无涯笑了下：“你是想让它带话回去？”
“不是带话。”她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黑影，“是让它们知道，我们看见了。”
白焰缓缓站起，毛发微微炸开，却没有变身。它只是站在那里，额头金纹隐隐发烫，呼吸变得沉重。
三人都没动。
破界弓没拉弦，重剑没出鞘，连防御塔的机关都没激活。
但他们全都盯着那个方向，像三根钉在地上的桩子。
黑影终于冲到距离防线一里处。
然后——停了。
就这么突兀地停住，连尘土都没扬起多少。
风刮过来，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，像是金属在高温下熔化后的味道。
“它在看我们。”白焰咕哝。
云小糖没眨眼。藏宝图又一次闪动，这次持续时间更长，红点变成了黄色，代表威胁等级提升。
但她还是没下令。
对面静止了将近十息，接着，那道影子缓缓后退，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倍，像是刻意放慢脚步，让人看得清楚。
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。
“走了？”守卫松了口气。
“不是走。”洛无涯摇头，“是撤。”
云小糖这才松开握弓的手，掌心有一层薄汗。她低头看了眼储物戒，指尖快速滑过几枚玉简的位置。
“明天开会，我要提三级预警体系。”
“你觉得还会再来？”
“不是‘会’，是‘已经在路上’。”她抬头看向北方，“刚才那个，只是第一波。”
白焰甩了甩脑袋：“下次可能就不止一个方向了。”
洛无涯把剑从石缝里拔出来，拍了拍上面的灰：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继续装不知道？”
“不。”她嘴角扬了一下，“从现在开始，谁来看我们，我就让谁留下点东西。”
守卫听得一头雾水：“留什么？”
“名字。”她说，“或者尸体。”
塔楼陷入短暂沉默。
风从北面吹来，卷着沙粒打在石墙上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。
云小糖转身往下走，脚步平稳。白焰跟在后面，尾巴轻轻扫过台阶边缘。洛无涯落在最后，手里的金属片又亮了一瞬，蓝光映在他眼角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把那块牌子收回怀中。
营地灯火依旧明亮，但气氛变了。训练组的人自发集结在东场，有人已经开始检查武器，有人在画新的阵法草图。炼器组搬出了备用核心，准备连夜升级两座副塔。
没人再大声说话。
可每个人的动作都很急。
云小糖走到议事厅门口，正要推门，忽然停下。
她转头看向北面了望塔的方向。
那里站着一个守卫，手里拿着记录板，正在写下刚才的时间节点。
而在他身后，夜空中飘过一丝极淡的烟雾，像是有人点燃了什么东西，又迅速掐灭。
那烟雾呈青灰色，形状不散，慢慢扭曲成一个符号——
像是一只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