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烈火中的线索
柳树巷上空腾起的黑烟在几公里外都清晰可见。
周亚文和林远赶到时，消防车已经架起水龙，但老旧的筒子楼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，烈焰从张亦可奶奶家的窗口喷涌而出，吞噬着整栋建筑。热浪扑面而来，烤得人脸颊发烫。
老太太呢？周亚文抓住正在指挥灭火的消防队长。
消防队长摇头：进不去了，楼梯已经烧塌了。
周亚文望向三楼那扇被火舌舔舐的窗户，两天前那里还住着一位等待孙子回家的老人。现在，连同她可能知道的秘密，一起化作了灰烬。
小李满脸烟灰跑过来，手里抓着一个烧焦边缘的手机：周队，这是我从老太太邻居那里拿到的。火灾前十分钟，她拍到了这个。
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视频：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在张亦可奶奶家门口倒液体，然后丢下一个点燃的打火机。虽然看不清脸，但那人右腿微跛的特征十分明显。
和监控里与张亦可见面的是同一个人。周亚文立刻认出来。
林远眼神阴沉：他们不仅杀人，还要灭口。他转向小李，邻居还说了什么？
老太太最近几天总说有人跟踪她。昨天半夜，邻居听见她屋里有人说话，像在争吵。小李擦了擦额头的汗，今早她还跟送牛奶的说，要去公安局找孙子说的林局长
周亚文和林远对视一眼。张亦可奶奶知道的不止她透露的那些。
火势渐小，消防员开始进入现场。周亚文戴上手套准备跟进去，手机却突然响起。是陈璐。
周队，我在整理卜队遗物时发现了这个。陈璐的声音透着紧张，一个加密U盘，标签上写着7-阳光计划
周亚文立刻联想到死者胃中的金属片，能打开吗？
正在破解，但需要时间。陈璐停顿了一下，还有件事，我查了张亦可的通话记录。死前一周，他频繁联系一个叫的人。
周亚文心头一震——正是今天被发现死在水库的卜梅的线人。
把U盘和所有资料带到专案组。他挂断电话，转向林远，张亦可和老吴有联系，他们可能都是卜队线人网的成员。
林远点头，目光投向烧焦的楼房：凶手在系统性地清除这条线索链。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。
进入火灾现场的过程如同穿越地狱。张亦可奶奶家的墙壁已经炭化，家具化为灰烬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。在卧室位置，消防员发现了一具蜷缩在角落的焦尸。
她试图躲进衣柜。消防队长沉重地说。
周亚文强忍不适检查现场。在翻动的灰烬中，一块未被完全烧毁的相框引起他的注意——是张亦可和奶奶的合影。照片后面，有几行被烟熏模糊但尚能辨认的字迹：
「明明说账本在7号保险箱，密码是孙子的生日。林局长，请为我孙子讨回公道。」
周亚文的手微微发抖。老人至死都相信警察能还她正义。他将照片小心装入证物袋，转向正在检查厨房区域的林远。
林局，有发现。
林远看完照片背面的字，眼神变得锐利：7号保险箱...阳光计划...数字7不是巧合。他压低声音，卜队生前调查过长峰集团在阳光银行的秘密账户。
所以账本可能在那里？
可能性很大。林远看了看四周，确保没有外人，但我们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地查。长峰集团在银行系统有人，一旦打草惊蛇，证据可能被转移。
周亚文明白了：需要秘密调查？
今晚我有个老同学聚会，正好有阳光银行的副行长。林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，你带人去查另一个方向——马三的地下赌场。既然死者身上有赌场标记，那里可能有线索。
两人正说着，陈璐突然打来电话：周队！技侦的同事恢复了张亦可手机的部分数据，里面有一段录音！
录音质量很差，充满杂音，但能听出是张亦可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：
...账本我拿到了，里面不仅有孙家洗钱的记录，还有...（杂音）...名单...
你确定？这可不是小事...这是张亦可的声音。
老吴亲口说的，卜队长死前查到了保护伞的...（杂音）...现在老吴也失踪了，你得小心...
录音到此戛然而止。周亚文听完，后背一阵发凉。如果账本涉及保护伞，意味着黑恶势力背后可能有政法系统的内鬼。
事情比我们想的更复杂。林远面色凝重，从现在起，这个案子只有专案组核心成员知道全部细节。
离开火灾现场时，周亚文注意到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。车窗贴着深色膜，但直觉告诉他，有人在监视警方的行动。他假装系鞋带，悄悄记下了车牌号。
回到局里，专案组紧急会议上，陈璐汇报了尸检新发现：两名死者掌心的字烙痕工具相同，是一种特制的字母烙铁，温度控制在300度左右——足以留下永久疤痕但不会立即致命，是一种折磨手段。
职业杀手惯用手法。缉毒队的王队长插话，马三的手下有个叫的，专门负责讨债和灭口，喜欢用烙铁标记不听话的人。
周亚文调出火灾现场拍摄的纵火者视频：这个人，右腿微跛，可能是同一个人。
王队长凑近看了看：铁手的马仔阿彪。去年扫毒时抓过他，后来因证据不足放了。右腿是被仇家打瘸的。
林远在白板上写下关键线索：目前可以串联的是：长峰集团通过地下赌场洗钱→卜队查到证据→线人网络掌握账本→凶手清理线索。我们的突破口有两个：阳光银行的保险箱和马三的赌场。
他分配了任务：周亚文带队摸排赌场；他自己负责银行线索；陈璐继续分析物证；其他成员分头调查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。
散会后，周亚文留下研究马三赌场的资料。这个盘踞坊城多年的黑社会头目，表面上经营着几家夜总会和建筑公司，实则控制着庞大的地下赌场和高利贷网络。警方多次打击都因证据不足或证人翻供而失败。
看这个。陈璐递过一份档案，三年前卜队带队突袭马三的会所，抓了十几个人，但第二天所有嫌疑人都翻供，案件不了了之。
周亚文翻看档案照片，突然指着一张模糊的背影：这是谁？
照片角落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匆匆离开会所，只拍到侧影。
陈璐放大图像：像是...孙浩明？
周亚文眼神一凛。长峰集团少东家出现在马三的赌场，绝非巧合。
夜幕降临，周亚文带着两名便衣刑警来到城东一处老旧小区。根据线报，马三的地下赌场今晚在这里。
记住，我们只是摸底，不行动。周亚文叮嘱队员，重点是找到阿彪或的踪迹。
小区表面平静，但7号楼下的停车数量异常多。周亚文注意到几个隐蔽的摄像头和把风的马仔。他们伪装成访客进入楼道，在三楼一户门前被拦下。
找谁？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警惕地问。
强哥介绍来玩两把的。周亚文说出线人提供的暗号。
男人打量他们几眼，用对讲机确认后，才放他们进去。屋内烟雾缭绕，二十多人围在几张赌桌前，荷官正熟练地发牌。周亚文扫视全场，没发现目标人物，于是换了筹码假装玩起来。
一小时过去，就在周亚文考虑撤退时，里间走出一个瘦高男子——右腿微跛，正是监控中的阿彪。周亚文悄悄拍下照片，正准备靠近，阿彪却突然接了个电话，脸色大变，匆匆离开。
周亚文示意队员跟上，但刚出小区，阿彪就钻进一辆无牌面包车疾驰而去。
被发现了？一名队员问。
周亚文摇头：不像。他接电话后才慌的，可能是其他地方出事了。
正说着，他的手机响起。是林远，声音异常急促：亚文，立刻回局里。老吴的尸体上发现了新线索——他死前吞下了一张内存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