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逸放下笔，指尖轻轻拂过“等你”二字。桌上的令符依旧静静摆放着，刻痕朝右下方斜去，仿佛一件尚未完成的事。
烛火微微晃动，灵悦伸手扶了扶灯罩。墨玄从柱边直起身，红衣掠过地面，带起细微的声响。
“他们想逼我们行动。”云逸开口，“但我们不能乱。”
灵悦点头：“可也不能一直按兵不动。”
“那就换一种方式动。”云逸走到星图前，用炭笔圈出三处位置，“我打算联络附近的小宗门，先把消息传出去——我们没慌，没停，更不惧。”
墨玄冷笑：“你是想拉人帮忙？那些墙头草，风一吹就倒，靠不住。”
“我不指望他们拼命。”云逸语气平静，“只要他们在关键时刻不站到对面就行。”
灵悦皱眉：“可一旦接触外人，内部难免会有异议。陈老将军昨日还说，眼下最要紧的是守住防线，别节外生枝。”
“我知道他会这么说。”云逸收起笔，“所以我先去找他谈。”
墨玄挑眉：“你还真要一个一个去说服？”
“必须去。”云逸看着二人，“计划可以调整，但人心不能散。他们怕的不是合作，是失控。我要让他们明白，每一步都有退路。”
灵悦沉吟片刻：“那我陪你去。陈老将军信我几分。”
墨玄哼了一声：“行吧，我去药房拿些安神茶，省得你们说完他又发火。”
三人各自分头行事。
半个时辰后，云逸站在偏殿门口，手中握着一份新写的文书。纸上内容不多，仅列三条：合作目的、验证办法、试运行期限。
陈老将军坐在案后，面色凝重。他许久未语，终于抬头：“你说的三重验证，真能防得住？”
“不敢保证万全。”云逸答道，“但能让背叛的代价变高。一旦发现问题，立即终止合作，绝不留情。”
老将军一掌轻敲桌面：“上回探子的事还没查清，你现在又要派人外出？”
“正因查不清，才不能闭门自守。”云逸道，“敌人已在拉拢他人。若我们按兵不动，那些中立小派只会觉得我们怯了、弱了、不敢动了。”
老将军眯起眼：“那你打算派谁去？”
“先锋队五人。”云逸说，“我亲自带队，先去青崖门与松林观。都是旧交，不会空手去，也不会空手回。”
老将军终于松口：“三个月试运行……我准了。但期间若有差池，你一人担责。”
“我担。”云逸将文书推上前，“您签个字，就算定案。”
老将军提笔落名，墨迹未干。
云逸收好文书，转身离去。走廊尽头，灵悦倚墙而立，手中握着一枚玉符。
“他说什么？”她问。
“同意了。”云逸递过文书，“但条件更严——所有对外联络须提前报备，每次外出不得超过七日。”
灵悦接过细看：“他还加了一条‘不准携带核心阵图副本’。”
“在我预料之中。”云逸点头，“至少没反对。”
墨玄从拐角走来，晃了晃酒葫芦：“我那边也妥了。几个队长起初不愿，听了你的三重验证，又看了试运行条款，也就不再阻拦。”
“关键是要让他们感到安全。”云逸说，“不是强迫接受，而是让他们自己愿意选。”
三人回到议事厅，桌上已摆好修订后的计划书。云逸展开纸页，在首页写下八个字：
稳守为基，联结为翼
灵悦执笔，第一个签下名字。墨玄随后落款，末了画了个小蛇图案。
“别画太花。”云逸提醒。
“这叫辨识度。”墨玄将匕首插回腰间，“下次开会我带印泥，省得画画。”
云逸继续整理文件，汇总各方意见，定下最终方案。防御由墨玄负责，情报交予藏书阁的老线，外交先锋队则由他亲自带领。
“出发时间定在后天清晨。”他说，“第一站青崖门，第二站松林观。往返不得超过七日。”
灵悦走到他身旁：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你不必……”
“我不是请求。”她打断，“是通知。你是指挥官，也是目标。你若有失，整个联盟便塌下半边。我随行，最稳妥。”
云逸看了她一眼，不再拒绝。
墨玄靠在门框上：“那我留下守家。顺便把新制的避毒丹发下去，最近空气里有股怪味，像是影息散混了别的东西。”
“你也闻到了？”云逸皱眉。
“我鼻子比你还灵。”墨玄晃了晃葫芦，“已让弟子去查通风口了。”
三人围至星图前，将新计划逐一标注。每个据点涂上颜色：红为险地，黄为观察区，绿为安全带。
最后一处标记完成，屋内气氛悄然转变。不再是争执与猜疑，而是统一与备战。
一名传令弟子进来禀报：“各区域巡逻已按新路线调整，双岗制今夜起施行。”
“传讯符静默时段呢？”云逸问。
“子时与午时各停一炷香，期间禁用。”
“很好。”云逸合上册子，“接下来，就是等待。”
灵悦忽而问道：“如果他们就是在等我们的下一步呢？”
“那就让他们看见。”云逸说，“我们动，但不乱动；我们走，但不偏航。”
墨玄轻笑：“还挺讲究。”
“这不是讲究。”云逸望向窗外，“这是告诉他们——我们不怕等，也不怕你等我。”
阳光洒进屋内，映照在计划书封面上，那八字清晰可见。
灵悦伸手抚平纸角：“这次，我们一起走。”
墨玄收起酒葫芦：“只要别让我写文书，跑腿我也去。”
云逸拿起计划书，放入木匣锁好。他立于主位之前，目光投向门外。
风穿廊而过，卷起一片落叶，贴在门槛上。
他抬起脚，却未迈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