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亥时末的铁门关,夜色如墨。镇守将军府内,烛火摇曳。
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,正是风云侯箭穿云与机关大师障千机。
“侯爷,先生。”
熊大林沉声道,手心微微沁汗。
障千机推了推脸上的水晶镜片,冰冷的镜片后目光如同精密测算的仪器:“将军既已决意归顺,当知欲成大事,必先根除隐患。韩飞虎不死,如卧榻之侧悬利刃,终有一日反噬其身。今夜,便是最佳时机。”
熊大林深吸一口气,重重点头:“先生所言极是。韩飞虎涅盘境的底子仍在,虽重伤难愈,余威犹存。副将张韬对其死心塌地,亦是雷劫九重的好手。如今城主府因周杰之事,戒备远超以往,明哨暗卡无数,阵法全开,强攻必惊动全军。”
箭穿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弧度,声音低沉:“那就让他死得悄无声息。熊将军,还需你亲自去一趟城主府,关心大帅伤势。”
熊大林瞬间明了:“侯爷的意思是…”
“我与障先生,扮作你的贴身亲卫。”
箭穿云语气平淡:“贴身近前,雷霆一击。”
……
亥时末的城主府,灯火通明,巡逻队交叉往复,不留死角,阵法隐晦的微光在墙壁和地面流转。
熊大林带着两名披甲戴盔的亲卫,来到府邸核心区域。每过一道关卡,守卫的军官都严格查验令牌。
“大帅伤势反复,末将实在忧心,特来探望。”
熊大林对拦在卧房外的副将张韬说道,语气沉重。
张韬一身煞气,如同磐石般守在门外,他的目光扫过熊大林身后的两名亲卫,眉头紧锁:“熊将军,您的关心末将代大帅心领。只是眼下非常时期,大帅需要静养,您一人进去便可,亲卫还是在外等候为宜。”
熊大林面色不变,叹了口气:“张副将,我知你忠心可嘉。但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亲卫,寸步不离。莫非你还信不过我熊大林?”
他上前一步,声音压低:“还是说,这城主府,我已不能自由走动了?”
张韬面色一变,熊大林地位崇高,此话分量极重。
他犹豫片刻,终究侧身让开,但手始终按在刀柄上,紧盯着那两名亲卫:“将军言重了。既如此…请。”
他推开房门,自己却并未离开,显然打算守在门口。
内室药气浓郁,韩飞虎躺在床榻上,面色灰败,胸前厚厚的绷带依旧渗着暗红的血迹。
听到动静,他艰难地睁开眼,看到是熊大林,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,声音沙哑干涩:“是…大林啊…关防…没出乱子吧?”
“大帅放心,一切安好。”
熊大林走近床榻,挡住了韩飞虎部分视线。
就在这时,外间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“咔嚓”声,以及张韬喉咙里发出的半声压抑的“呃”声,随即一切归于寂静。
韩飞虎毕竟是涅盘境强者,灵觉远超常人,即便重伤,那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依旧被他捕捉。
他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,厉声喝问,却因牵动伤口化为一阵剧烈的咳嗽:“外…外面?张韬…咳…咳咳!”
内室门帘被无声掀开。
那名戴着水晶镜片的亲卫率先走了进来。他看也没看床榻上惊疑不定的韩飞虎,而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,用指尖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。
“镇国公,”
障千机开口:“涅盘境的神魂感知,似乎也随着你这具破败的身体一起…腐朽了。连门口那只最忠心的看门狗,颈骨被精准捏碎的声音,都听得如此模糊了么?”
听到这番话,韩飞虎瞬间明白了!熊大林叛了!外面张韬已遭毒手!
“你…你们是…太渊的…!”
他拼命想要催动体内残存的涅盘境力量,哪怕同归于尽!
但重伤的躯体,根本无法凝聚起足够的力量,反而引动了胸前最致命的伤口,让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。
障千机微微歪头,冰冷地继续嘲讽:“何必做无谓的挣扎。你的皇帝给予你的,除了伤痕和死亡,还有什么?安心上路吧,这铁门关,太渊笑纳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障千机动了。
只见他指尖微光一闪,数道极细的银色丝线激射而出,精准地绕上韩飞虎的脖颈、手腕、脚踝!
韩飞虎目眦欲裂,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挣脱,但那银丝看似纤细,却坚韧无比。
障千机手指轻轻一勾。
“嗤——!”
细微的切割声响起。那几根银丝骤然收紧,勒入皮肉,甚至触碰骨骼。
韩飞虎身体猛地一僵,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滞,他的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,气息彻底断绝。
曾经号称大胤柱石的镇国公韩飞虎,竟屈辱地殒命于病榻之上。
障千机面无表情地收回手,那几根银丝悄无声息地缩回他的袖中。
他看了一眼韩飞虎脖颈上那一道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红线,毫无情绪地评价道:“目标清除。能量损耗低于预期。效率良好。”
一直守在门口警惕外界的箭穿云,此时才缓缓转过身,冷漠的目光扫过床榻上的尸体。
熊大林看着顷刻间毙命的韩飞虎,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低声道:“我们走。寅时末,东门,依计行事。”
箭穿云微微颔首。
障千机推了推镜片,与箭穿云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,留下熊大林处理后续。
熊大林独自站在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卧室内,目光扫过韩飞虎僵硬的尸体和门外张韬无声倒伏的身影,眼中最后一丝波澜彻底平息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迅速行动。
先是走到外间,将张韬的尸体拖入内室,与韩飞虎的尸身并排放置,避免血迹渗出房门。
随即,他走到门边,模仿张韬平日沉稳冷硬的声调,对着外面朗声道:“众人听令!”
门外廊下的守卫不疑有他,立刻传来一声恭敬的回应:“属下在!”
这时,熊大林压低声线,让声音透过门板显得略微模糊:“大帅有令,伤势紧要,需绝对静养,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!所有守卫,退出此院,于外廊值守,无我本人或熊将军亲口命令,擅入者,以叛变论处,格杀勿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