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掌心的裂痕还在往下延伸,像是有人拿刀在她皮肤上慢慢划线。她没动,只是把手指蜷起来,指甲掐进另一侧掌肉,疼得清醒了些。
头顶铁门被风吹得哐当响,刚才那只乌鸦飞走后,系统再没冒过泡。连弹幕边框都没飘一下。
“它真死了?”她哑着嗓子问。
萧景珩靠在断栏边,左手缠着残戒,金属环硌进皮肉,血顺着指缝往下滴。他抬起眼,声音冷得像冻过:“不是死了,是你把它用废了。”
沈知意喉咙一梗。
从乱葬岗通灵开始,她就没停过签到。预知、读心、推演、回溯……每一次都靠天机点撑过去。现在体内空得像被掏了一遍,青龙纹身忽明忽暗,像快没电的灯带。
“狗系统还说攒够点能换‘后悔药’。”她冷笑,“结果连个告别都没有,直接下线跑路。”
萧景珩没接话,只把军令贴在胸口,闭了闭眼。那块兵符是玄甲军最后的火种,千年轮回一直压在他心口,此刻却微微发烫,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
远处警笛声远了,校园恢复死寂。风卷着灰烬打转,操场那边有根旗杆歪在地上,像被谁踹了一脚。
就在这时,腕上通讯器突然震动。
画面闪了几下,接通了校门口监控。陈墨蹲在自己那个被冲垮的烧烤摊前,怀里抱着一块黑石板,上面刻着歪七扭八的线条,跟他在值夜班时用红薯皮画的阵法一模一样。
“喂!听见没!”他拍了拍镜头,嗓门大得刺耳,“这玩意儿是镇界碑碎片!你们打碎镜阵的时候,它就开始震了!”
沈知意瞳孔一缩。
她记得刑部地牢深处那张老阵图——和这块石头上的纹路完全对得上。当初系统提示过一次,说是“双界签到系统的启动凭证”,她以为是商城抽奖的噱头,随手关掉了。
“这不是钥匙。”她猛地抬头,“这是开机密码。”
话音刚落,掌心裂痕忽然亮了一下,和石板表面的光同步闪了三下,像在回应什么。
萧景珩盯着她:“你早就该察觉不对。系统不会无缘无故休眠,除非核心权限被触发。”
“意思是……我把自己刷成vip过期用户了?”
“差不多。”他站直身子,银发断了一半,剩下的贴在颈侧,露出喉结上那道刺青,正微微发烫,“它等的就是这一刻——有人耗尽天机点,激活原始协议。”
沈知意愣住。
所有那些签到、奖励、商城兑换……全是为了攒够能量,打开某个东西?
她还没反应过来,萧景珩已经掏出玄甲军令,翻到背面。原本空白的令牌表面,浮现出一段动态影像——
一座废弃游乐园的鬼屋,在夜色里缓缓转动门扉。门框锈迹斑斑,却能看清角落刻着九幽阁的标记。更诡异的是,影像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甜香。
棒棒糖味。
“那是我上次失踪前去的地方。”沈知意声音低下去,“宋清欢临死前提过一句……游戏才刚开始。”
萧景珩盯着影像,指尖摩挲军令边缘:“这块令牌认主千年,从未主动示兆。现在它指向那里,说明鬼屋里有能重启系统的东西。”
“可系统都崩了,还重启个屁。”
“不一定非得靠它。”他抬眼看她,“我们可以抢在系统醒来前,先把钥匙拿到手。”
通讯器里的陈墨插嘴:“别光说不练啊!这石头还在震,再不来人接收,我要被它震出腰椎间盘突出了!”
沈知意深吸一口气,活动右臂。青龙纹身跳了两下,勉强还能调动一丝饕餮残力。她咬破舌尖,血腥味冲上来,脑子清楚了些。
“行,那就去鬼屋。”她说,“反正我也想知道,到底是谁在背后按播放键。”
萧景珩点头,收起军令。残戒只剩半圈,但他还是把它缠紧了些,防止血脉震荡。
三人通过通讯达成一致:目标锁定游乐园鬼屋,立刻行动。
沈知意最后看了眼天台地面。焦黑的符纸早被风吹走,只剩一道裂痕横在水泥缝里,像被人用刀划出来的分界线。
她低头摸了摸手臂上的青龙纹身,轻声说:“你说要护我周全……这次,换我来找你回来。”
海面突然传来闷响。
城市沿海区域剧烈震动,海水倒退百米,一座巨大的金属结构破水而出。锈蚀的外壳上布满符文,和陈墨怀里的石板同源,甚至排列顺序都能对上。
“这基地……”沈知意眯眼,“怎么看着像从海底爬出来的服务器机房?”
萧景珩盯着那庞然大物:“不是机房。是坟。”
“什么坟?”
“天机阁的墓。”
话音未落,军令再次发烫。影像更新——鬼屋内部画面浮现:昏暗走廊尽头,一扇红漆剥落的门缓缓开启,门后摆着一张小桌,桌上放着一支未拆封的棒棒糖,包装纸上印着熟悉的笑脸。
沈知意呼吸一滞。
那是她穿越那天,含在嘴里的最后一支。
糖还没化完,门就已经开了。
她转身走向天台出口,脚步没停。
萧景珩跟上,喉结刺青持续发热。
通讯器里,陈墨吼了一句:“记得带充电宝!这种老古董设备最费电!”
沈知意没应,只把袖子拉下来盖住青龙纹身。
风从海边吹来,带着咸腥和铁锈混合的气息。远处警报声又响了起来,但这次不是警车,而是游乐园方向传来的机械运转声——
咔哒、咔哒、咔哒。
像是某个老旧的旋转机关,正在重新启动。
她的手指无意识抚过唇角,仿佛还能尝到那颗糖的甜味。
下一秒,整座城市的路灯同时熄灭。
只有游乐园方向,亮起一盏猩红的灯,悬在鬼屋门楣上方,像一只睁开的眼睛。
沈知意迈出天台最后一级台阶时,听见自己心里响了一声。
叮。
像是系统上线的提示音。
又像是,签到成功的回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