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符的裂口还在渗墨，那滴液体顺着掌心纹路爬行，像活物般勾出半道星轨。沈知意没动，指尖压着那行“双界同契，命轮重启”的刻字，喉咙发紧。
她记得上回这玩意儿发烫，是萧景珩站在废墟外，对着空气说“第100次轮回，开始了”。
现在轮到她掌心烧起来，像被谁远程点了火。
【宿主脑波震荡值89%，建议暂停高危操作(＞﹏＜)】
系统弹幕飘过，语气罕见地没带梗，沈知意反倒笑了：“你也会怕？刚才不是还挺能扛的？”
她抹了把掌心的墨，指尖沾黑，顺势在案几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点图——和糖棍上刻的、废墟地面浮的，一模一样。
“这玩意儿到底是谁的信号塔？”她低声，“我？还是你们早就布好的局？”
话音落，案上那把解剖刀突然震了一下。
刀尖还沾着裴烬呕出的黑血，银针断口泛着暗金。她盯着它，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是怎么读到裴烬的记忆U盘的——碰银针，见画面。
那要是……碰这把刀呢？
她没犹豫，抄起一根新糖棍，挑起刀柄。木棍碰金属的瞬间，读心术自动触发。
画面炸开。
雪夜，破庙，火堆将熄。一个穿灰袍的女人倒在地上，腹部被剖开，肠线外露，怀里死死抱着半块墨玉虎符。她青色的胎记在火光下泛着微光，和沈知意的一模一样。
七八岁的裴烬跪在她身边，浑身发抖，伸手想去捂她的伤口，却被女人一把抓住手腕。
“烬儿……听娘说……”她声音断续，“虎符……交给钦天监……遗孤……不能落在国师手里……”
血沫从她嘴角涌出，手指却死死攥着虎符不放。
“娘！别说了！我背你走！”裴烬哭喊。
女人摇头，用尽最后力气把虎符塞进他手里：“记住……双界同契……命轮……重启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头一歪，断了气。
裴烬抱着她嚎啕大哭，外面风雪呼啸，庙门被吹开一条缝，一道黑影站在门外，静静看了几秒，转身消失。
画面戛然而止。
沈知意猛地抽手，糖棍“啪”地折断，解剖刀砸在地上，发出清脆一响。
她喘着粗气，喉咙发腥，一口血直接呛出来，溅在博古架底座上。
不是幻觉。
那个女人……是裴烬的娘。
而她说的“钦天监遗孤”，指的就是她。
虎符、胎记、双界同契……全对上了。
她抹了把嘴，指尖沾血，脑子里却嗡嗡作响——刚才那场记忆，不只是画面，还有温度。雪夜的冷，女人手心的温，裴烬哭声里的绝望，全都冲进她神经，像她亲身经历过一样。
这就是“物理读心术”的代价？
读别人记忆，等于把别人的痛苦往自己身上搬？
她低头看掌心，星轨墨痕还在，但颜色变深了，像渗进了皮下。
【警告！记忆污染值超标，宿主神经系统正在被侵蚀(╯°□°）╯】
弹幕刷得飞快。
她没理会，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解剖刀。
裴烬用这把刀，是不是也割开过别人的身体？看过更多不该看的记忆？所以他才面无表情，所以他才怕血，所以他才……
门轴“吱呀”一声。
她猛地抬头。
裴烬站在门口，脸色比纸还白，左手还捏着药箱，右手指节发黑，像是血液坏死。
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解剖刀，瞳孔骤缩。
“你碰了它？”
声音冷得像冰。
沈知意没答，只盯着他那截发黑的手指：“你每次读记忆，都会这样？”
他没动，喉结滚了滚：“我说过，御书房的签到，代价是记忆污染。”
“可你没说，是拿命换的。”
“我说了。”他声音低下去，“是你没听懂。”
他一步步走进来，脚步虚浮，像踩在棉花上。走到案前，弯腰捡刀，指尖刚触到刀柄，整个人猛地一震，喉头一甜，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来，溅在案几上，和沈知意的血混在一起。
“你……”她想扶，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。
他抬手抹了把嘴，冷笑：“现在知道怕了？刚才读得挺爽啊。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不是故意的？”他抬头，眼神像刀，“我娘的死，是你不小心碰一下就能翻出来的？你知道我封了多少层记忆？你知道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扎针，防止那些画面自己冒出来？”
他声音发抖：“可你……就用一根糖棍，轻轻一挑，全给我翻出来了。”
沈知意哑口无言。
她确实没想那么多。
她只知道虎符有秘密，裴烬有线索，她得挖。
可她忘了，有些记忆，不是数据，是伤疤。
是活生生被人剖开胸口，再塞回去的痛。
她低头看饕餮锦囊，伸手一招，地上的黑血被吸了进去。锦囊表面泛起涟漪，随即浮现一行小字：
“记忆有毒，宿主已感染。”
她心头一跳。
感染？
她不是只看了画面吗？怎么连“毒”都沾上了？
她还想问，裴烬却突然踉跄一步，扶住桌角，手指发黑的范围已经蔓延到手腕。
“你得停下。”她急道，“再这样下去你会——”
“会死？”他冷笑，“早该死了。从我娘死那天起，我就该跟着埋进雪里。”
他抬眼盯着她：“可我活下来了，就是为了查清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。国师、三皇子、钦天监灭门……还有你。”
“我？”
“你胎记的频率，和虎符共振。你出现的时间，和星轨同步。你不是意外穿过来的，你是被‘召唤’来的。”
沈知意心头一震。
召唤？
她张了张嘴，还没说话，房门“轰”地一声被踹开。
木屑飞溅。
萧景珩站在门口，火光从他背后涌进来，照得他半边脸明半边暗。他左手垂在身侧，指尖缠着一缕傀儡丝，丝线另一端没入虚空，像连接着某个看不见的机关。
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，最后落在沈知意身上。
“哟，”他轻笑，“小宫女不光爱偷听，还升级成偷心了？”
沈知意没动，手悄悄摸向饕餮锦囊。
萧景珩却没看她，而是看向裴烬，眼神冷了几分：“裴大人，你这手，再不处理，明天就得切了。”
裴烬冷笑：“三皇子好心？上次你让人往我药箱里塞蛊虫的时候，怎么没见你操这份心？”
“那不一样。”萧景珩耸肩，“那时候你还没开始挖我的底牌。”
他一步跨进来，傀儡丝突然暴起，如毒蛇般缠上沈知意腰身，轻轻一拉，将她拽到身前。
她后背贴上他胸膛，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。
“这么喜欢看别人的心？”他低头，唇几乎贴上她耳侧，声音轻得像耳语，“不如来看场活人解密秀。”
她猛地抬头，正对上他半眯的眼。
那里面没有笑意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。
他右手抬起，指尖在她颈侧轻轻一划，像在比划下刀的位置。
“第一刀，”他慢悠悠地说，“从哪儿开始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