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风口的钢板在掌心留下三道划痕,沈知意顺着星轨图指引的方向滑落,落地时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。她咬住棒棒糖棍稳住呼吸,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——不是糖的,是血。
胎记还在跳,虎符在锦囊里发烫,两股热流在血管里对冲,像有人拿电钻在她天灵盖上打孔。她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蹭到嘴角裂口,火辣辣地疼。
“别晕,别晕,你可是连死人都能怼哭的主。”她低声嘟囔,顺手把糖棍换到另一边嘴边,“现在倒下,连个收尸的都没有。”
她贴着墙根往前挪,偏殿夹道窄得只能侧身通过,头顶是交错的木梁,脚下是青砖接缝里渗出的湿气。前方有光,昏黄摇曳,是从御书房主殿透出来的烛火。
刚拐过转角,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宫女提着灯笼走来,裙摆扫过地面,发出沙沙声。沈知意屏住呼吸,指尖刚触到影子边缘,那宫女突然抬头,目光直直朝她藏身的方向看来。
她心一沉,正准备动手,却见宫女瞳孔猛地一缩,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,整个人往后踉跄一步,灯笼脱手落地。
就是现在。
沈知意闪身而出,一掌切在对方后颈。宫女软倒前,她已掐住其手腕,通灵术顺着接触点涌入,操控影子在墙上扭动成蛇形。
“别怪我,这年头打工人都不容易。”她一边换装一边嘀咕,“你顶多做场噩梦,我再不跑,真要变宫斗剧炮灰了。”
裙带系好,发髻挽起,她顺手把棒棒糖棍叼回嘴里,低头检查面部——血痕已被宫女袖口的胭脂盖住,勉强过关。
御书房就在眼前。
门缝里透出的光映在她鞋尖上,像一层薄金。她深吸一口气,抬手推门。
“宿主,恭喜抵达高危签到点——御书房!”
系统弹幕唰地刷过眼前,语气却不像往常那么欠揍,反而带着点诡异的低沉,“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超标,是否开启读心术?今日首次免费体验,错过等明年。”
沈知意冷笑:“你这语音包换人了?”
没等她反应,指尖已碰到门框上的铜环。
“同意。”她默念。
刹那间,脑子里炸开一道闷雷。
不是声音,是情绪——愤怒、恐惧、悔恨、算计,上百种情绪像高压水枪冲进她脑髓。她踉跄后退,撞上身后的博古架,一只青瓷笔洗砸在地上,碎片飞溅。
“草!”她捂住耳朵,可那不是从耳朵进来的。
是读进来的。
砚台在哭。
哭它肚子里磨碎的三百七十六条人命,每一滴墨汁都浸着毒药与谎言。
紫檀书案在笑。
笑它底下埋着三具来不及收尸的太监,肠穿肚烂,死状极惨。
就连那盏摇晃的宫灯,都在偷窥——它记得每一封被拆阅的密信,每一个跪地求饶的臣子。
“停!给我停下!”她咬破舌尖,血腥味在嘴里炸开,总算压住一阵眩晕。
可刚缓过神,视线扫过墙角——一个铜制暗格静静嵌在砖缝里,表面刻着半朵残莲。
她认得这个纹样。
昨夜在假山尸体手里看到的虎符,断裂处的纹路,和这朵莲,严丝合缝。
她一步步挪过去,手指刚搭上铜环——
轰!!!
百道声音同时在脑子里炸开。
龙袍在嘶吼,吼它被胭脂染红的那一夜,吼它主人如何亲手灌下毒酒。
玉玺在冷笑,笑它盖过的每一道圣旨,全是谎言。
奏折在撒谎,每一页都写着“风调雨顺”,可字缝里渗出的,全是饿殍遍野的哭声。
烛火在窥视,它看见昨夜有人偷偷调换药方,看见有人在密道里刻下“萧氏必亡”。
“啊——!”她跪倒在地,双耳渗血,眼前发黑,手指死死抠住暗格铜环,指甲翻裂。
脑子里像有上千个频道同时播放,每个频道都在尖叫、低语、诅咒。她分不清哪是记忆,哪是幻觉,哪是她自己的意识。
“警告!精神负荷97%!”
系统弹幕终于出现,红底白字,疯狂闪烁,
“建议立即终止!建议立即终止!!”
可她动不了。
手指像焊死在铜环上,胎记烫得像要烧穿皮肉,虎符在锦囊里剧烈震动,仿佛要冲出来和什么共鸣。
她想抽手,可那暗格像是长了嘴,正一口口啃噬她的神智。
“不……不行……要碎了……”她牙齿打颤,冷汗顺着额角流进眼睛,火辣辣地疼。
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——
门开了。
一道人影立在门口,逆着光,看不清脸。
他脚步很轻,像是怕惊扰什么。手里拎着个黑木药箱,另一只手插在白袍袖中,指节修长,指甲边缘泛着青白。
沈知意想喊,可发不出声。
那人走近,蹲下,视线平视她充血的双眼。
“再乱用异能,暴毙时别指望我收尸。”
声音冷得像冰水浇头。
下一秒,他出手如电。
三枚银针破空而至,分别钉入她眉心、后颈、胸口。
针尾轻颤,发出细微嗡鸣。
脑子里的杂音,像被按了静音键,骤然减弱。
沈知意浑身一软,差点栽倒,被那人一手托住肩膀。
“你……”她喘着粗气,喉咙像被砂纸磨过,“你是谁派来的?系统?还是……”
男人没答,只低头检查她瞳孔,指尖在她腕间一搭,眉头微皱。
“脉象乱得像被雷劈过十次。”他收回手,从药箱取出一块素布,粗暴地按在她耳洞渗血处,“御书房签到,代价是记忆污染。你刚听的,不止是死人的话。”
沈知意咧了咧嘴,想笑,可脸僵得厉害:“所以……我现在脑子里,全是宫斗剧剧本?”
“更糟。”男人冷冷道,“你听见的是‘执念’。器物沾了太多执念,会反噬使用者。你若再碰那暗格,不用别人杀你,你自己就会疯。”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,指尖还在抖,胎记的热度没退,可至少脑子清楚了。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说,难得没带刺。
男人站起身,居高临下看着她:“下次签到前,先问问自己,能不能承受代价。”
她抬头,借着烛光看清他的脸——眉眼冷峻,鼻梁高挺,唇线像刀刻出来的一样。最扎眼的是那双眼睛,漆黑如墨,可深处泛着一层极淡的银光,像是月光落在深井里。
“你有读心术?”她突然问。
男人一顿。
“不。”他转身走向门口,“我有‘物理读心术’。”
“哈?”她一愣,“这玩意儿还有物理版?”
男人停步,没回头:“意思是,我不靠异能,靠碰。”
他抬起手,指尖轻轻拂过书案边缘——
刹那间,案上奏折无风自动,一页页翻起,每一页停留的瞬间,他眼神微变,像是读取了什么。
沈知意瞪大眼:“你……碰一下就知道内容?”
“不止。”他淡淡道,“碰血,知死因;碰物,知执念;碰人……”他回头,目光锁住她,“就能知道,她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辰,来偷看御书房的秘密。”
沈知意心头一跳。
他怎么知道她是“偷看”?
还没等她反应,男人已走到门口,手搭上门框。
“记住,”他留下最后一句,“读心术不是用来听八卦的。它让你听见不该听的,看见不该看的,最后……毁了你自己。”
门关上,脚步声渐远。
沈知意瘫坐在地,银针还在穴道上,压着躁动的神经。她抬手摸向暗格铜环,指尖离它只剩半寸。
胎记又开始发烫。
她盯着那半朵残莲,咬了咬牙,刚要伸手——
锦囊里的虎符突然剧烈震动,像是在警告什么。
她顿住。
烛光晃了一下。
墙上,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可影子的右手,比她动作快了半拍,已经握住了铜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