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魏府，姜晨将两卷书小心地揣进怀里，脚步轻快地往咸阳城西走去。
他现在想知道，北冥子在看到这卷书籍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。
这会的咸阳的街道上，人头攒动，大部分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在走动。
偶尔一两个带着孩子的夫妻在采买物件。
‘那里是...’
一阵香风让姜晨的视线偏移，然后就看到了一处花楼。
你还别说，任何一个朝代，最多的就是花楼。
看着那些女子揽客，姜晨心中没什么波动，毕竟都是为了活着。
忽的，他的余光扫过一道身影，那一抹紫色映入眼帘。
‘田蜜...她接管了这处花楼么？’
看着田蜜快速进入花楼后入口，姜晨思索了片刻，便快步离去。
他还不想被对方发现身影。
而田蜜进入花楼门内，有意识的回头看去，她刚刚察觉到有人在看了一眼自己。
但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，她没有发现异样，于是轻轻的关上房门。
姜晨走了好一会，总算来到了吕不韦所说的地方。
北冥子居住的宅院极为清静，院墙外种着几株翠竹，暖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。
他刚抬手要叩门，就见木门“吱呀”一声自动打开。
“北冥子前辈，这是知道小子要来？”
看到北冥子那一如既往的笑容，姜晨缓缓行礼。
“自然不是，只是想着这会的秦王应该回来了，所以打算去拜谒一下。”
北冥子回礼，然后接引姜晨进入屋内。
两人落座后，姜晨先给对方倒了一杯茶，“晓梦妹妹怎么没来？”
一听到对方扯到晓梦，北冥子脸色一变，他警惕的看着姜晨，“景初，你这身边那么多佳人，还惦记着老夫的弟子，这可不好。”
姜晨闻言哭笑不得的回答：“我确实惦记对方，但肯定不是前辈你想的那种惦记。”
“那景初到是说说是何种？”北冥子拂过胡须，眼神死死的盯着对方。
“我想传授一套‘功法’。”姜晨如实回答。
北冥子面色再是一肃，沉吟片刻后说道：“你的那些功法，似乎挑人吧，晓梦能学的了？”
“自然是可以的，只要是自愿，那么未来不可限量。”姜晨没有说大话，只不过在北冥子看来，这小子还是惦记着晓梦。
“不可限量么，老夫倒也有些意动，只不过她现在处于闭关的绝佳时期，自是不能出关，等下一次吧。”
“无妨，以后也能相见，到时候再说。”姜晨放下茶杯，从袖口处掏出两本书卷，看了一下将道家的那本递给北冥子。
北冥子接过书卷，看清封面上的字迹时，眉头先是一锁，待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，神色又柔和了几分。
他缓缓的翻开书卷，一字一句挨个看过去。
一时间房屋内只剩下姜晨喝茶倒水，以及北冥子翻书的声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北冥子放下书籍，闭着眼回味书中信息。
他不由得长叹一声，“此书....吕不韦成了...”
“这书的内容，景初也帮了忙吧？”
“我可没有帮忙，都是文信侯和魏中车府令两人加上其门下弟子撰写而成。”姜晨没有说具体执笔人，但北冥子却猜到了。
“李斯...荀夫子的弟子之一，看到这字迹就知道是他所写，刚劲有力，然带着戾气...他似乎很是在意自己的名声。”
北冥子枯瘦的手指捻着书页，面容带着些许调笑之色。
姜晨无奈的笑了笑，“世人都说，天宗无为，但在晚辈看来，天宗还是有些济世之道在里面的。”
“可别给道家天宗戴高帽了，自从赤松子离世后，天宗一直处于闭门状态，老夫这把老骨头也快要入土了，能够担此大任的除了晓梦无有他人。”
“只可惜，晓梦悟性极佳，对于天宗的理念过于契合，老夫不得不进行提前指教，若是在年长一些，或许经历的越多，越不容易走入岔路。”
北冥子很庆幸能在最后的时间找到晓梦这个弟子，只可惜他和念端一样，寿命无多了。
“老前辈，您...”
北冥子伸手制止了姜晨的话语，“人各有命，天意使然，若老夫在晓梦出关前离世了，你可要好好待老夫那傻徒儿。”
“....”姜晨微微点头，算是应下此嘱托。
北冥子将书卷合起来，缓缓站起身，“无为非不作为，入世非逐功名，一语道破道家理念，只可惜道家...”
姜晨知道对方说的是天人两宗分裂加上阴阳家出走。
“前辈，有时候不完满也是另一种完满，不是么？”
北冥子错愕的看着姜晨，这小子说的话有时候还挺有玄机的。
他点点头，“你说的确实在理，是老夫着相了，不过话说回来，你找老夫应该不只是给吕不韦站台吧。”
“我们的文信侯可不需要我来站台，他更想要的是书籍的普及，相比前辈心中也有了定数，不知...”姜晨说到这里，身子微微前倾。
北冥子闻言摆了摆手，端起茶杯浅啜一口，语气淡然，“老夫不排斥书籍的普及，也不想去问秦王会如何普及书籍，只是有一点，景初你应该清楚，道之一字，向来是懂者自懂，不懂者强求也无益。”
“若真推广开，又有何种方式保证书卷奥义不被有心人篡改呢？”
姜晨闻言眼中亮起，正容答道：“前辈此问切中要害，但晚辈以为，篡改之患，可从‘定根’、‘分层’、‘互监’三法解之。”
“首先是由道家大家对书籍进行定性，哪些能用，哪些需要重新修整。”
“然后则是逐一进行分层，第一阶段是所有人都能看的，能够照顾到一些有思想，有想法入道的人，第二阶段则是深入交流探讨，有慧根之人...”
“最后则是由在各郡设‘书舍’，由官府书吏与宗门派驻的弟子共同管理，决定人员所说之言，不知前辈意下如何？”
北冥子静静听着，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。
他能感觉到姜晨是在说非现在所能做的事情，也是解决刚刚所提的问题。
只是这种办法时间太长了，而最核心的问题也只有一个，道家未曾合并，谁能决定谁是真谁为假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