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砚舟把对讲机放回口袋，手指还在发抖。他盯着走廊尽头的电梯，脑子里全是广播里的那句话。母亲的病房号被念出来，像刀子一样扎进耳朵。他不能乱，他知道现在每一步都可能出错。
岑晚秋站在他旁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监控调出来了，307病房没人进去过，护士十分钟前还查过房。”
齐砚舟点头，深吸一口气。他走到护士站，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保卫科：“主控室有没有人响应？”
“没有！”那边声音急了，“门锁死了，远程打不开，电工正在切备用电源。”
“别切。”齐砚舟说，“让他们停手。对方用的是外部信号发射器，一旦断电，他会换更强的频段，到时候全院喇叭都会响。”
岑晚秋皱眉：“你是说，他在逼我们动手？”
“他在看我们的反应。”齐砚舟盯着天花板的喇叭，“从蛋糕开始，每一步都在测试我们怎么应对。现在他要我们慌。”
话音刚落，广播又响了。
还是那个带电流的声音，但这次更近，像是贴着麦克风说话：
“齐医生，你女儿要是还在，你会选谁？”
齐砚舟猛地一拳砸在墙上。
岑晚秋抓住他手腕：“别中计。这不是郑天豪的声音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齐砚舟喘了口气，“是合成的。但延迟有0.3秒，回声结构不对——信号源不在医院。”
“哪？”
“对面。”他抬头看向窗外，“金融大厦b座。只有那栋楼能直视广播主控室窗口。”
岑晚秋立刻掏出手机，打开录音功能，把刚才那段广播放了一遍。她把音量拉到最大，耳朵贴上去听背景噪音。
“有空调外机的震动声。”她说，“低频共振，至少十八层以上。”
齐砚舟转身就走：“通知后勤，切断所有中继设备供电。让他只能靠发射器撑着。频段一暴露，信息科就能定位。”
两人快步往行政楼后门走。刚拐过楼梯口，小雨气喘吁吁追上来：“齐主任！周律师刚开车进了地下车库，他说要去主控室！”
齐砚舟脚步一顿：“拦住他！”
“来不及了！他已经上电梯了！”
他们冲进地下车库时，电梯门正缓缓合拢。齐砚舟猛拍按钮，没反应。他直接奔向消防通道，三步并作两步往上冲。
十七楼，安全门刚推开一条缝，就听见“砰”的一声闷响。
齐砚舟探头出去，看见周正海倒在主控室外的地上，左肩全是血。他手里还抓着一个银色药瓶，标签写着“紫鸢素”。
狙击手在对面楼。
齐砚舟立刻缩回头，心跳加快。他闭上眼。
预演启动。
画面闪过——子弹从金融大厦b座18层东南角空调平台射出，穿过玻璃反光，击中周正海左肩。风速每秒四米，射击窗口只有两秒。下一发会在三十秒后。
他睁开眼，额头冒汗。
“不能走明路。”他对岑晚秋说，“对方盯着门口，周律师就是例子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”
“走下面。”齐砚舟指着通风管道入口，“地下车库和对面楼共用主管道，能通到电梯机房夹层。”
岑晚秋二话不说，从包里拿出工具钳，几下拆掉通风口的螺丝。铁栅栏落地发出轻响，她抬手示意安静。
管道很窄，只能爬行。齐砚舟先进去，手机开灯照亮前方。锈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。他把听诊器贴在管壁上，听着外面的声音。
每隔三分钟，有保安巡逻的脚步经过楼下。
爬了二十米，前面出现t型岔道。齐砚舟停下。
他又闭上眼。
预演再次启动。
建筑图纸在脑子里展开——右侧支道连接电梯检修井，再往上十五米就是机房夹层。左侧通向配电室，但最后一段支架已经断裂，塌了一半。
他睁开眼，指了指右边。
岑晚秋点头，从包里拿出荧光笔，在右道入口画了个箭头。她低声说：“我来殿后，万一后面塌了，还能顶一下。”
齐砚舟没反对。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。
两人一前一后往前挪。管道年久失修，有些地方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。齐砚舟每次听到异响就停下来，等外面安静再动。
爬到一半，他突然感觉脑袋发沉。连续两次预演让脑子像被抽空。他靠在管壁上缓了几秒。
“你还好吗？”岑晚秋在后面问。
“没事。”他继续往前，“快到了。”
又过了十分钟，前方出现一道金属挡板，上面有个可拆卸的检修口。齐砚舟轻轻推了推，纹丝不动。
“锈死了。”
岑晚秋递上工具钳：“试试左边那颗螺丝。”
他照做，用力一拧。螺丝松了。挡板移开一道缝，外面透进微弱的光。
齐砚舟凑近缝隙往外看。
是电梯机房。墙上有检修梯，直通楼顶出口。
他正要说话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。
两个人，皮鞋，走得很慢。
齐砚舟立刻缩回身子，屏住呼吸。
脚步声绕了一圈，渐渐远去。
他松了口气，回头对岑晚秋比了个手势：**上去**。
他先爬出管道，扶着检修梯往上。每一步都轻得不能再轻。岑晚秋紧跟其后，旗袍下摆被金属边缘刮破一角，她没管。
爬到顶端，齐砚舟伸手推了推楼顶门。锁着。
他从口袋摸出消防斧，这是进管道前顺手拿的。斧刃卡进门缝，用力一撬。
“咔”地一声轻响。
门开了条缝。夜风吹进来。
他探头出去，看见楼顶边缘的水箱后面，隐约有个人影蹲着，面前架着长枪。
狙击手就在那儿。
齐砚舟退回门后，靠墙站着。他右手握紧消防斧，左手扶着墙稳住身体。额头的汗滑下来，滴在睫毛上。
岑晚秋爬上来，贴着他肩膀。她声音极低：“前面有动静。”
齐砚舟没说话。他看着那道门缝里的光，眼睛一眨不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