轰！
石门炸开的瞬间，夜澜便已抬手，一道冰线自掌心疾射而出，在地面划出半弧。青蘅与风无垢几乎同时后撤半步，各自占据左右方位，三人成倒三角之势，将阵心那人围在中央。
那护法仍盘坐原地，手中骨杖顶端的心脏剧烈跳动，血链如活蛇般缠绕四肢。他缓缓抬头，眼白翻涌，嘴角咧开，露出森然一笑：“九宫归位，血脉焚天——此局，无人可逃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然撕开胸膛，鲜血喷溅中，那颗心脏腾空而起，化作一团旋转的血符漩涡。四周残存的血纹纷纷亮起，九宫阵的最后一点能量被彻底激活，血雾翻滚，凝成一层厚重结界，将出口完全封死。
“糟了。”风无垢低声道，扇面一展，情报丝线迅速蔓延，“他在引动所有残留血脉共鸣，连你之前净化过的痕迹都在被重新点燃。”
夜澜眼神一冷，左手迅速结印，月神之力灌入冰线，将其加固为屏障。与此同时，他右手一招，肩头那只毛茸茸的小狐轻颤一下，随即被一道光卷收入袖中。
“幽瞳？”青蘅低声问。
“送她去安全处。”夜澜声音沉稳，“别让血雾沾身。”
风无垢指尖急敲扇骨，三下短、两下长——摩斯密语已发，无形波纹扩散，干扰敌人识海。青蘅会意，剑尖微扬，寒气凝聚成网，悄然铺向护法身后。
“动手！”夜澜一声令下。
三人同步突进。
青蘅剑光如电，直取右翼；风无垢扇面横扫，情报锁链化作虚实交错的经络图，试图封锁对方灵脉走向；夜澜则持剑压中路，幽冥剑上雷光隐现，冰寒之气顺刃流淌。
但那护法反应极快，双手一扬，十二条血链腾空而起，化作巨蟒扑来。青蘅剑势被缠住，一时间难以抽离；风无垢的情报锁链刚触其体表，便被一股扭曲力量反弹，震得他后退数步。
夜澜冲至半途，眼前景象骤变——四面八方皆是护法身影，每一具都手持骨杖，齐声低诵咒文。
“幻影？”他眉头一皱，脚步未停，却在心中默念：“塔四层，调取雷嗔对战血影流的数据。”
刹那间，玄灵幻天塔第四层的模拟战斗画面涌入脑海。数百次推演中，这类护法级敌人虽动作迅猛，但每次施展群体幻象时，本体都会有短暂迟滞——大约零点三息。
就是现在！
他猛地收剑回身，反手一斩，正中左侧第三道幻影的脖颈。剑锋入肉，没有阻力，却是虚影。
不对。
等等——
真正的破绽不在动作，而在呼吸节奏。
那些幻影口中吐出的气息都是均匀的，唯有正前方那一具，喉结微微一动，吞咽了一下。
夜澜眼神一厉，脚下猛然发力，整个人如箭射出，直扑那具身影。
“青蘅！三息后斩右肩！”
青蘅闻言，立刻挣脱血蟒束缚，剑光回旋，寒气炸裂，逼退围攻她的两条血链。她看准时机，纵身跃起，剑刃划出弧光，精准劈向护法右臂。
咔！
骨杖脱手飞出，砸在墙上碎成两截。
“风无垢！再扰一次！”
风无垢早已准备，指尖连敲，七下短促震动叠加，形成高频干扰。护法双目猛然一颤，识海震荡，动作出现断层。
夜澜抓住这瞬息空档，幽冥剑高举过顶，体内冰雷双脉之力尽数灌注剑身。银蓝电弧缠绕剑刃，剑尖所指之处，空气冻结成霜。
“幽冥九斩——第一斩！”
剑落如山崩，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。
“第二斩！”
“第三斩！”
一斩快过一斩，九道剑影接连落下，最后一斩携万钧之势，直贯护法丹田。
噗！
剑锋透体，灵核爆裂。
护法身体剧烈一震，双眼瞪大，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。他低头看着穿腹而过的剑刃，忽然笑了起来，笑声嘶哑难听。
“你以为……赢了？”
他张口一喷，一大团浓稠血雾迎面扑向夜澜。
夜澜本能欲避，却发现血雾速度极快，几乎贴脸而至。就在这刹那，他识海深处传来一声轻响——
阿嚏！
那声音清脆，带着点恼怒，像是谁闻到了讨厌的味道。
紧接着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：“主人！这血不对劲——有混沌气息，是冥主留下的东西！”
是幽瞳。
虽然她已被送入幻天塔温养，但生命印记相连，感知仍在。此刻她短暂投影意识，仅凭气息便辨出了异常。
夜澜瞳孔一缩，立即收剑后撤，同时召回幽冥剑。剑身横扫，月神之力附着其上，将血雾冻结成块。他又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瓶，拔塞一抖，一道细如发丝的雷光缠绕而出——那是雷嗔临走前留下的一缕雷丝。
雷丝缠住血块，迅速封印。
“收。”
他掌心一吸，封印后的血团落入玉瓶，随即被投入袖中暗格——那是幻天塔第五层的入口，专用于暂存危险物品。
风无垢喘了口气，折扇轻合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。他低头看了眼扇面，上面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：“气味编码比对完成：匹配度97.3%，来源指向星陨谷北部区域。”
他没说话，只是默默记下。
青蘅收剑归鞘，额角渗汗，呼吸略显急促。她看了一眼夜澜，嘴唇动了动，终是开口：“刚才……谢谢你没让我死。”
夜澜看了她一眼，没回应。
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。
不是这一战，而是上一次她失控挥剑刺向他的时候。
那时候，她满眼血丝，嘴里喊着背叛、献祭、血脉争夺，像被某种力量操控了心智。而现在，她站在这里，剑已归鞘，眼神清明。
信任回来了。
但这不是放松的时候。
夜澜低头看向地面。
护法尸体已经开始腐化，皮肤下不断有黑丝蠕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钻出来。他抬起脚，准备补上一击彻底焚毁尸身。
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，异变陡生。
那具尸体突然不动了。
不是死亡的静止，而是一种诡异的凝固——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停了一瞬。
接着，一道细微的裂痕从尸体胸口蔓延开来，像玻璃般龟裂。裂缝中，透出暗红色的光。
“不对！”风无垢猛地抬头，“这不是普通的尸体残留，是信标！他在传递信息！”
夜澜眼神一沉，剑锋再度扬起。
但已经晚了。
裂缝扩大，红光暴涨，整具尸体轰然炸开，却没有声音，只有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，掠过四人身体。
青蘅闷哼一声，扶住墙壁。
风无垢扇子差点脱手，脸色骤白。
夜澜咬牙稳住身形，却发现体内刚刚融合的冰雷之力竟出现短暂紊乱，经脉中有种被拉扯的感觉。
“规则……变了。”风无垢艰难开口，手指颤抖地指向扇面，“试炼记录……消失了。”
扇面上原本清晰的情报数据正在一点点褪色，如同被橡皮擦抹去。更可怕的是，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透明，隐约能看到下方有无数条血线交织成网，正缓慢跳动。
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脉络。
“这不是虚境。”青蘅低声说，声音有些发抖，“这是活的。”
夜澜缓缓抬头。
头顶的石穹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，透过裂缝，他看到外面的天空不再是灰白色，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。云层翻滚的方式也不对劲——它们不是随风流动，而是像水母般一张一缩，仿佛在呼吸。
他握紧幽冥剑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剑柄上还残留着方才战斗时沾上的血迹，尚未干透。
血珠顺着剑脊缓缓滑落，滴在地面。
那滴血落地后没有晕开，反而像石子入水般，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