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萌抱着酒坛跟在后头，眉头拧得死紧。剑无痕走在最前，步子又快又稳，像把出鞘的剑。林子渊走在中间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，时不时回头冲张萌萌笑一下。
“你能不能正经点？”张萌萌压低声音，“这是潜入剑宗丹房，不是逛集市。”
“我挺正经啊。”林子渊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，“你看小白都紧张得不敢乱动了。”
小白蹲在他肩上，耳朵竖得笔直，眼睛盯着前方拐角。
剑无痕突然停下，抬手示意两人噤声。前方传来脚步声，还有说话声。
“申时换防，老规矩，丹房西侧由我值守，东侧归你。”一个粗嗓门说道。
“行，你记得把丹炉火候调小点，上次差点烧穿炉底。”另一个声音回应。
脚步声渐远。剑无痕等了片刻，才继续前行。三人贴着墙根，绕过两道回廊，终于站在丹房后门。
门没锁，只挂了道符咒。林子渊凑近看了看，伸手一揭，符纸无声落地。
“这么简单？”张萌萌皱眉。
“越简单越危险。”剑无痕手按剑柄，“进去后别乱碰东西。”
林子渊推开门，一股药香扑面而来。丹房内烛火摇曳，三排药柜沿墙而立，中央一座青铜丹炉正冒着青烟。炉前坐着个老者，闭目打坐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翡翠扳指。
“就是他。”林子渊低声说。
张萌萌握紧剑柄，剑无痕微微点头。三人屏息挪到第三排药柜后，藏身阴影中。
老者忽然动了动手指，林子渊立刻抬手制止两人动作。他从怀里摸出块锅巴，掰下一小块，悄悄塞给小白。
小白叼着锅巴，轻巧跳下肩头，溜到丹炉另一侧，把锅巴往地上一放，然后用爪子拨弄出轻微响动。
老者眼皮微颤，缓缓睁开。目光扫过丹炉，落在锅巴碎屑上，嘴角抽了抽：“哪来的耗子……”
就在他睁眼瞬间，林子渊手指疾点，在身前虚空画出一道符文。符文无声消散，却在老者脚边留下淡淡痕迹。
老者站起身，踱步走向锅巴处。林子渊屏住呼吸，手指再次掐诀。
老者弯腰捡起锅巴，捏了捏，冷笑一声：“成仙观的锅巴，三十年没见过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地转身，目光直射药柜方向：“出来吧，鸿青真人的转世身。”
林子渊没动，张萌萌和剑无痕也没动。老者缓步走近，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绿光泽。
“躲什么？”老者声音沙哑，“清风那老东西让你来的？还是你自己找死？”
林子渊终于开口：“前辈，锅巴债该还了。”
老者一愣，随即大笑：“好小子，跟你师父一样不要脸。”
笑声未落，他突然抬手，一道黑气直扑药柜。剑无痕瞬间拔剑，剑光如电，劈开黑气。张萌萌同时跃出，剑尖直指老者咽喉。
老者不躲不闪，任由剑尖停在喉前三寸。他低头看了看剑，又抬头看向林子渊：“就这点本事？”
林子渊从药柜后走出，拍拍衣袖：“前辈，您体内禁制还没解呢，何必硬撑？”
老者脸色微变：“你知道什么？”
“知道您三十年前假死脱身，知道您守着半枚残钥，也知道——”林子渊指了指老者丹炉，“您炼的丹，掺了蚀魂草。”
老者瞳孔骤缩，左手猛地攥紧。翡翠扳指突然发出刺目光芒，一股黑气从他七窍涌出。
“你们逼我的！”老者声音扭曲，身形暴涨，衣袍鼓荡。
剑无痕剑锋一转，横挡在前。张萌萌剑势不变，冷声道：“交出残钥，饶你不死。”
老者狂笑：“残钥？早被我炼进丹里了！”
林子渊突然抬手，掌心朝向老者脚下：“清风留符，起！”
地面符文骤然亮起，化作青色锁链缠住老者双脚。老者挣扎怒吼，黑气疯狂外溢，却无法挣脱。
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老者瞪着林子渊。
“就在您捡锅巴的时候。”林子渊耸耸肩，“您睁眼那一瞬，破绽最大。”
剑无痕剑尖轻点老者眉心：“说，残钥在哪？”
老者咬牙不语。张萌萌剑锋下移，抵住他心口：“不说，就挖出来。”
林子渊却摇头：“别急，他体内的禁制快发作了。”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老者突然浑身抽搐，黑气从毛孔渗出，在体表凝成蛛网状纹路。他痛苦地蜷缩在地，声音断断续续：“丹……丹炉里……半枚残钥……在丹炉夹层……”
剑无痕收剑，闪身至丹炉旁，手掌贴在炉壁，灵力探入。片刻后，他抽出一块青铜片，正面刻着半个“门”字。
“找到了。”他将青铜片抛给林子渊。
林子渊接住，与怀中那块“酒债”青铜片并排放在一起。两块碎片边缘恰好吻合。
老者瘫在地上，喘着粗气：“你们……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麻烦……”
张萌萌冷眼看他：“说清楚。”
老者咧嘴一笑，满口黑血：“剑宗高层……有人和神秘势力勾结……三十年前的叛徒名单……只是开始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，身体突然僵直，七窍同时喷出黑烟。黑烟凝而不散，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符号，随即消散无踪。
“死了？”张萌萌皱眉。
“禁制发作，魂飞魄散。”剑无痕收剑回鞘，“尸体不能留。”
林子渊蹲下身，从老者手指上褪下翡翠扳指：“这个带走，说不定有用。”
张萌萌看着他：“你就没想过，为什么清风道长非要你来？为什么偏偏是锅巴？”
林子渊把扳指揣进怀里：“想过啊。因为只有鸿青真人的转世身，才能触发赌约咒言，骗开青铜门，找到断指者。”
“不止如此。”剑无痕突然开口，“清风道长知道你会用最荒唐的方式解决问题。锅巴、酒坛、赌约——这些看似胡闹的东西，恰恰是你最大的武器。”
林子渊咧嘴一笑：“所以说我这人虽然沙雕，但关键时刻靠得住嘛。”
张萌萌翻了个白眼：“少得意。现在怎么办？残钥凑齐了，但老者说的剑宗内鬼……”
“先离开再说。”剑无痕走向门口，“尸体我会处理，你们去前院等我。”
林子渊点头，拉起张萌萌就走。小白跳回他肩头，警惕地东张西望。
两人刚走到丹房前院，迎面撞上一队巡逻弟子。领头的弟子看到张萌萌，立刻行礼：“圣女？您怎么在这儿？”
张萌萌神色自若：“奉掌门令，巡查丹房安防。”
弟子们不敢多问，匆匆行礼离去。林子渊松了口气，小声嘀咕：“还好没带酒坛进来。”
张萌萌瞪他：“你还敢提酒坛？”
“这不是物尽其用嘛。”林子渊嬉皮笑脸，“对了，你说剑无痕师兄怎么处理尸体？不会一把火烧了吧？”
“他自有办法。”张萌萌环顾四周，“我们得找个地方研究残钥。老者临死前提到的内鬼，恐怕比想象中更棘手。”
林子渊摸出两块青铜片，在掌心拼合。完整的图案浮现——一扇青铜门，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。
“叛徒名单。”他轻声说，“看来清风道长早料到会有今天。”
张萌萌凑近看：“这些名字……有些我认识。”
“比如？”林子渊挑眉。
“比如现任执法长老。”张萌萌声音压得更低，“还有……我师父。”
林子渊手一抖，青铜片差点掉地。他赶紧抓稳，干笑两声：“那个……要不咱们先吃顿饭？边吃边想？”
张萌萌没理他，径直往前走：“去我的院子。那里安全。”
林子渊小跑跟上：“等等！至少让我买包锅巴垫垫肚子啊！刚才消耗太大了！”
“闭嘴。”张萌萌头也不回，“再提锅巴，我就把你扔进丹炉。”
林子渊缩了缩脖子，乖乖跟上。小白在他肩上打了个哈欠，尾巴轻轻扫过他的脸颊。
远处钟声又响，夜色渐深。剑宗高墙之内，暗流涌动。而两个年轻人浑然不觉，一个想着锅巴，一个想着名单，就这么晃晃悠悠走向未知的漩涡中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