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半的天色还浸在墨蓝里，据点围墙外的空地上，六个人影已经背着装备站成了一排。杨帆抬手看了眼张姐用废旧零件改装的怀表，指针刚过五点三十五分——比预定时间还早了五分钟。“检查装备，五分钟后出发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。
王虎掂了掂手里的改装弩，弓弦发出轻微的“嗡”声；小李和小陈已经把信号枪别在了腰侧，侦查用的望远镜挂在脖子上；张姐背着鼓囊囊的后勤包，最后摸了摸包侧的急救包搭扣，点了点头。晨光刺破地平线时，一行人已经踏上了据点东侧的公路，朝着五公里外的废弃城区走去。
起初的路面还算平整，只是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和枯黄的杂草。但越往东走，公路的破损就越严重——多处路面塌陷成深坑，露出底下纠缠的钢筋，只能绕着废弃的车辆慢慢前行。这些车子大多是末世初期遗弃的，车身锈迹斑斑，车窗玻璃碎裂殆尽，有的车门敞开着，里面还残留着腐烂的衣物碎片，风一吹，就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呻吟。
“杨哥，前面就是城区边缘了。”小李突然停下脚步，抬手示意众人。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地平线上浮现出一片灰蒙蒙的轮廓——那是连绵的建筑废墟，高矮不一的楼体有的拦腰折断，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框架，像一群沉默的巨人，杵在弥漫着粉尘的空气里。
走近城区时，风里的味道变了。不再是野外的枯草气息，而是混杂着霉味、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。脚下的路面彻底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破碎的水泥块、扭曲的钢管和散落的玻璃碎片，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，稍不注意就会踩碎脚下的瓦片，发出清脆的“咔嚓”声。阳光穿过废墟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粉尘在光柱里浮动，呛得人忍不住咳嗽。
“都把口罩戴上。”杨帆从包里掏出几块用纱布自制的口罩，分给众人，“注意脚下，保持间距，小李和小陈在前头探路，王虎你们跟在后面，张姐断后。”
众人依言散开，小李和小陈猫着腰，踩着堆积的建筑垃圾往前挪。城区里静得可怕，除了风声和他们的脚步声，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动静。两旁的建筑大多坍塌了大半，裸露的钢筋像狰狞的骨架，有的楼体上还挂着残破的广告牌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，只能辨认出“超市”“饭店”的零星字样。一辆公交车侧翻在路边，车身被砸出一个大洞，里面的座椅东倒西歪，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。
“杨哥，这边有个五金店的残骸，要不要进去看看？”小陈指着左侧一栋矮楼，兴奋地压低声音。那栋楼的屋顶已经没了，只剩下四面残缺的墙壁，里面堆着不少锈迹斑斑的工具和金属零件。
杨帆刚要点头，小李突然抬手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，眼神警惕地盯着五金店旁边的一条小巷：“有动静。”
众人瞬间屏住呼吸，握紧了手里的武器。几秒钟后，一阵“窸窸窣窣”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，紧接着，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巷口涌了出来——是一群老鼠！但这些老鼠比普通老鼠大了一圈，皮毛呈灰褐色，沾着油污和腐肉，有的地方甚至裸露着粉红色的皮肤，一双双红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凶光，正是“腐坏鼠群”。
“至少二十只！”王虎低喝一声，立刻举起弩，“小李，左边！我守右边！”
“张姐，带着小陈退到后面的水泥块后面！”杨帆迅速下令，同时捡起脚边一根粗壮的钢管。鼠群见了人，发出尖锐的嘶叫，像一股黑色的潮水扑了过来。
小李反应最快，侧身躲过第一只扑上来的老鼠，手里的撬棍精准地砸在它的头上，“咔嚓”一声，老鼠瞬间不动了。小陈刚开始有些慌乱，被张姐一把拉到掩体后，定了定神，也举起了手里的短刀，刺向从侧面窜来的老鼠。
王虎的弩箭精准无比，每射出一支，就有一只老鼠应声倒地，但弩箭上膛需要时间，几只漏网的老鼠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。“滚开！”王虎低骂一声，腾出一只手抓住老鼠的尾巴，狠狠甩在墙上，老鼠撞得脑浆迸裂。
杨帆则站在中间位置，钢管横扫，将扑向张姐和小陈的几只老鼠逼退。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战场，见鼠群虽然数量多，但行动混乱，没有章法，立刻喊道：“集中攻击前排的！别让它们分散！”
众人立刻调整战术，小李和王虎在前形成夹击，杨帆在中间策应，张姐和小陈则守住后方，防止老鼠绕后。不到三分钟，地上就躺满了鼠群的尸体，剩下的几只见势不妙，吱吱叫着缩回了巷子里。
“呼……这玩意儿真恶心。”小陈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，看着地上沾着鼠血的刀，忍不住皱了皱眉。王虎则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弩：“怎么样杨哥，咱们这配合还行吧？比昨天演练时顺多了！”
杨帆蹲下身，用钢管拨了拨地上的老鼠尸体，发现它们的牙齿又尖又长，咬痕深可见骨：“别大意，这只是小场面。”他抬头看向小李，“刚才是你先发现的？”
“嗯，它们在巷子里动的时候，踢到了空罐头。”小李指了指巷口，果然有个生锈的罐头盒倒在地上，“这些老鼠应该是靠吃废墟里的腐肉活下来的，威胁不大，但数量多了还是麻烦。”
张姐走过来，递给每个人一小壶水：“先喝点水歇歇，检查下有没有人受伤。”众人互相查看了一番，除了王虎的裤腿被老鼠抓破了点皮，其他人都没事。
就在这时，小李突然爬上旁边一栋废墟的二楼，举起望远镜看向城区深处。他看了足足一分钟，脸色渐渐凝重起来，回头朝杨帆挥手：“杨哥，你过来看看！”
杨帆立刻爬了上去，接过望远镜。镜头里，大约八百米外，有一栋相对完整的六层居民楼，楼体虽然布满了弹孔和裂缝，但主体结构没塌。在三楼的一个窗口，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，速度很快，但绝非老鼠之类的小动物。紧接着，他又看到楼底下的空地上，似乎有几个模糊的脚印，比他们的鞋底大一圈，而且很新鲜——边缘还没有被风吹散的粉尘覆盖。
“有什么发现？”王虎也跟了上来，探头问道。
“不确定是什么，但肯定是活物。”杨帆放下望远镜，眉头紧锁，“可能是其他拾荒者，也可能是别的怪物。不管是什么，咱们现在不能冒进。”他回头对众人下令，“所有人立刻隐蔽，小李和我留在这儿观察，王虎带着其他人退到后面的矮楼里，把武器准备好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。”
众人迅速行动起来，王虎带着张姐和小陈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矮楼废墟，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四周。杨帆和小李则趴在二楼的水泥板上，借着一根断裂的钢筋掩护，继续用望远镜盯着那栋居民楼。
过了十几分钟，那栋楼里再也没有出现动静，但杨帆能感觉到，那道黑影并没有离开——就像有一双眼睛，也在暗处盯着他们。他轻轻碰了碰小李的胳膊：“能看清是几个人吗？或者是什么东西？”
小李摇了摇头：“太远了，而且窗口有破布挡着，只能看到影子晃了一下。不过看那体型，应该是直立行走的，大概率是人。”
“拾荒者？”杨帆沉吟道。如果是拾荒者，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？他们有多少人？有没有武器？这些问题都不清楚。上章开会时他强调过“遇强则避”，现在对方的情况不明，贸然靠近无疑是冒险。
“杨哥，怎么办？”小李问道，“要不要我绕过去侦查一下？”
“不行，太近了，容易被发现。”杨帆否决了这个提议，“咱们先在这儿观察半小时，如果对方没有动静，就从侧面绕过去，离那栋楼远点，继续往工业区方向走——咱们的目标是搜集资源，不是找事。”
他低头看向楼下的王虎等人，做了个“继续隐蔽”的手势，然后重新举起望远镜。阳光越来越烈，照在废墟上，反射出刺眼的光。那栋居民楼静静地立在城区深处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，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。
杨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远镜的边缘，心里很清楚，这只是他们进入城区遇到的第一个未知威胁。接下来的路，只会更危险。但他没有丝毫退缩——他们需要物资，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，这场探索，必须继续下去。只是现在，他们需要更谨慎，更耐心。
半小时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，那栋居民楼始终没有动静。杨帆看了眼怀表，对小李说：“走，咱们撤下去，换条路线。”两人小心翼翼地爬下废墟，回到了王虎等人藏身的矮楼里。
“怎么样？”张姐立刻问道。
“暂时安全，但那栋楼里肯定有东西。”杨帆压低声音，“咱们改变路线，不从主干道走了，从南边的小巷穿过去，绕开那栋楼，直奔北边的工业区。路上所有人保持绝对安静，一旦发现异常，立刻卧倒隐蔽。”
众人点头，握紧了手里的武器。阳光穿过废墟的缝隙，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没人说话，只有脚步声踩在碎玻璃上的轻微声响，在寂静的城区里格外清晰。远处的居民楼依旧沉默，但每个人都知道，这场探索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