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此,她多年来一直讨好谢老夫人。
只想着哪天谢劭回来的时候,两家重提婚事,她便是那个最好的人选。
“听说谢二哥哥的那两个孩子,现在就在三哥哥家中?”
提起那两个孩子,老夫人面色变得有些复杂,“此事你不必担忧,那两个孩子谢家自有安排。”
崔令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试探性地道,“他们两人是三哥哥带大的,三哥哥定然十分喜欢他们。”
“将他们二人留在谢家,才是害了他!”老夫人轻声呵斥,又十分无奈道,“我知你是个好孩子,看不得三郎难过,你只要早日给他生下亲子,到时候他自然会忘了那两孩子。”
崔令舒羞赧地低下头,心中却也不由心寒,那两个孩子也是谢老夫人的亲曾孙,没想到她说弃就弃。
另一边的宋瑶,去到后院,坐在一旁看那三个孩子在玩闹。
谢灵非闹着让她哥哥给她们弹琴听。
谢洵拗不过她,便让人把古琴给抬了出来,他个子还没有那古琴高,坐在琴凳上脚都是挂在那里的,却能弹得有模有样。
“娘亲,娘亲,我们来一起唱歌好不好?”阿篱眼巴巴地瞅着她娘亲,她记得娘亲唱歌也很好听。
宋瑶会的都是些现代歌曲,让她唱古调,她可不会。
但见他们一个个看着她的样子,姑且满足一下他们。
“这琴,可以让我借用一下吗?”
谢洵倏然起身,“宋姨,请!”
宋瑶朝他点了点头,坐在那古琴后,抬手拨弦,试了试琴音,“果然是好琴。”
这可比她以前在练习室里面用的琴音色正多了。
“叮——”
清越的声音在院中回荡,打破了周围的寂静。
琴声初起平缓,似如山间精灵跳动,随即人声和了进来,不似黄鹂般清脆,却柔软又空灵。
“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带女萝。既含睇兮又宜笑……”
冬日里的阳光落在她脸上,投下淡淡的影子,一曲《山鬼》往外飘荡出去。
琴声如泣如诉,歌声亦仿佛在一起共舞,余音绕梁,听者闻其音也不由心醉。
谢劭换了身衣服,穿戴整齐后,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冷漠疏离的模样,可当他行至垂花门附近,恰好听到这阵琴音。
这是他未曾听过的曲调。
谢劭眉目间的郁色舒展开来,脸上染上一丝的笑意,随即神情越发坚定。
车铃声由远及近传来,十几辆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,后面跟着百十号的人,浩浩荡荡,引得众人为之侧目。
从前面的两辆马车中缓步走下八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女子,有人手里执灯,有人手里捧香,鱼贯而出,整齐地站在主车前停下。
紫檀木做的香车,四角悬挂着的金铃微微震动,发出清凌凌的响声。
马车里的人并未出来。
谢劭上前两步,躬身行礼,“孙儿谢劭请祖母。”
身后的仆从趋步上前,跪在车辕旁,将脊背弯成一道平整的人梯。
车门从里面被推开,出来的并非是老者,而是两位衣着华丽的婢女,她们扶着门框缓步走下,随后才出来两位约莫四十岁的老嬷嬷。
紧随其后的是位年轻的少女,女孩见着谢劭的那一刻,双眸亮了亮,羞涩地低下头,头顶上的累丝金凤流苏微微晃动,“谢三哥哥。”
谢劭神色淡淡,“崔小姐。”
察觉到他的冷漠,崔令舒脸微微发白,却还是继续扬起笑,“谢老夫人,我们到了。”
车内的妇人这才缓步走出来,在崔令舒的搀扶下,走下了马车。
她打量着谢劭,本还想训斥几句,可见他脸颊消瘦,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,那训斥的话又被她暂且咽了回去,“怎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!”
“前几日染了风寒,已经无恙了。”
“一个两个都不省心。”谢老夫人抬步往里面走,看着那窄小破旧的大门,既嫌弃又有些心疼。
这样的小地方如何能住得人,门口的石狮子都还没有人高,这家丁也个个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,成何体统。
她继续往里面走,看着那空荡荡的院子,“这就是你在信中说的一切都好?”
她谢家的儿郎,哪个不是金尊玉贵,如今竟在这样的地方生活,这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。
“房屋虽然简陋,却也能遮风避雨,衣食方面更未缺半分,自然是好的。”
谢老夫人埋怨道:“我说一句,你总能争辩个三五句!”
几人行至花厅,侍女当即奉上茶水,谢老夫人只闻了闻那味道,便放了下来,长叹一口气,“上次你侄儿来请你,你迟迟不愿归,现在老身我来请你,你也打算回绝吗?”
“祖母,我如今是此地的父母官,如何能回去?”
“到底是不能回,还是不愿回!”谢老夫人重重拍桌。
谢劭面色不变,“既不能回,也不愿回!”
“你——你是要气死我吗?这地方到底哪里好,怎就让你不愿离开了?”
谢劭抬眸看着她,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,“至少这里干净。”
谢老夫人脸色瞬间变了,捂着胸口闷咳起来,显然这下是真的被气得不轻。
崔令舒赶紧上前,拍着老夫人的后背,重新奉上了杯新的茶水。
“谢三哥哥,老夫人毕竟是长辈,前阵子还病了好一阵,但为了你,还是奔波至此,可见老夫人十分关心你,有什么话也应当好好说才是。”
谢劭瞥了她一眼,他对这位崔家二小姐没有任何印象,就连那位同他曾有过婚约的崔大小姐,他都未曾见过。
崔大小姐暂且不谈,这位二小姐实在有些不知所谓。
发现谢劭正在看自己,崔令舒顿时紧张起来,情不自禁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。
她今日应当是好看的,连嬷嬷也夸赞她好看,就是不知他会不会喜欢。
“行了,我也是看明白了,你这是不欢迎我。”
谢劭微微拱手,垂着眸道,“若是祖母只是来做客的,孙儿自当欢迎,但祖母要我回去,那恕孙儿难以从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