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的上午到办公室后,我继续忙着参展的准备工作,八点多钟,周哥来到位置上就给我发微信:“考虑得怎么样了?你老公同意给钱吗?”
其实这点钱我自己有,只是不想拿出来,他逼得越紧,我的心里就越慌张,但是我又不能不理他。
要想保住工作,我只有硬着头皮应付:“周哥,我家的房贷要还二十年,一家老小的开支很大,这里的工资还不够生活费,真的没钱去学习跨境。”
他好像拿准了我是有钱人,继续鼓动:“眼光放长远点,前期少量投入,后期就有大量的回报,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以后就难找了。”
“周哥,我身体不好,精力有限,体谅一下吧。”
这是我最后的借口了,不管怎样,我就是不想成为他赚钱的工具,他们夫妻收钱,我去坐牢,想得美!
“我们到会议室谈。” 给我发完这条信息后,他不再征求我的意见,径直向会议室走去,看样子他吃定我了。
在这间女人杂堆的办公室里,充斥入耳的依旧是聊不完的八卦,吃不完的零食,以及忙不完的工作,她们的嘴巴没停,手也没停,没人关注我和周哥的交流,更加没人知道我们正在聊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。
望着他走向会议室的高大魁梧的背影,我的心里就像塞了巨石一样沉重,老天为何要如此考验我? 为什么让我在Vw 电子厂认识他这种心思歹毒的小人?
在这一瞬间,我的脑海里忍不住冒出那句 “人到中年不如狗”,我怎么落到这个地步呢?
开小公司那五年半,我是何等的舒适,有工作时,被供应商热情地奉承,“杜总” “杜经理”地喊着,没工作时我们带着儿子想吃就吃,想玩就玩,没有勾心斗角的环境,没有居心叵测的同事,更加没有藏在暗处的触礁。
怎奈此生的磨难还没结束,小生意无法维持,命运再次将我推上职场继续接受锤炼,只是这次的考验太沉重,也是在侮辱我的智商,我曾经当了五年的老板,怎么会弱智到帮他撬单?
此刻我的心里乱作一团,一边是无法舍弃的外贸资源, 一边是稍不留神就会惹上法律纠纷,两难之下我该如何抉择?
不管有多不情愿,我也得接受这场考验,只要不离职,我就不能得罪他。
推开会议室的门,周哥满脸严肃地吩咐我:“关上门。”
我顺从地关上门,走到他的对面坐下。
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:“你老公真的不给钱?”
“是的”我小声答道。
他的身材高大魁梧,五官俊朗有形,虽然人到中年,他也算得上是“美男子”,要不然当年怎么会搞婚外情,找个小他十岁的二婚老婆呢?
虽然他是“美男子”,此刻我却不想多看他一眼,害怕弄脏我的眼睛,人面兽心,在他身上得到了真实的演绎。
周哥发出一声阴冷的笑,那笑声直让我感到后背发毛:“安娜,你的眼神瞒不了我,你不是拿不出钱,而是不想答应跟我合作,对吧?”
人上一百,形形色色,在东莞十八年,我自认算得上“老江湖”,见的世面不少,各种各样的人都见过, 好的,坏的,阴险狡诈,忘恩负义,勤劳善良,能力超群,什么样的人都有。
只是我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像他这种不顾人伦道德的小人,他的父亲是姜总的舅舅,姜总是他全家的大恩人,他怎么忍心下手去坑害他呢?
他想搞老板的钱,却给我抛出前所未有的难题,让我的智商,情商和对人情世故的处理都来接受这场极致的考验。
当初来这里上班,了解到外贸部的乱局后,我曾经跟老公调侃,在这里的工作是“与狼共舞”,此刻坐在周哥的对面,感觉就像在被“恶狼”咬蚀,办公室里一群心怀叵测,为利益不择手段的“狼”, 周哥就是这个“狼群”中 “饿狼”。
为了金钱他可以不择手段,不顾人伦道德,抛弃人情道义,既想维护姜总亲戚的身份保住现有利益,又想利用公司的资源谋私利。
既然他将我往悬崖边推,为了自保,我只有硬着头皮自救:“周哥,我的房子还有二十年的房贷,没有多余的钱,我的身体真的不好,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工作量。”
听我说完,他肥胖的脸就像暴雨前的天空,时而发白,时而暗黑,语气生冷得像寒冬里的冰块:“四月份去香港参展的时候,你跟我们聊天,说你的房子是全款买的,现在却说要还二十年的房贷?别找借口了,无非就是不想出钱吧?”
他猜透了我的心思,继续说道:“你说工作量大吃不消,有什么累的?不就打打电脑吗? 外贸部那么多人,以后打包寄样品,贴标签的杂事就别做了,让小赵,小孙去做,你只管操作我们的业务就行。”
我不回答,他继续洗脑:“如果你实在不想出钱学习跨境也行,我有个朋友在长安,他们就卖一款充电头,去年做跨境赚了四百万,你想想看,四百万是什么概念? 我们打一辈子工都赚不到,只要你答应,我带你去朋友的公司学习,但是我们先签个协议,你学会后一定要跟我合作,按照我们在塘厦谈的,利用Vw 厂的资源,私底下我们合伙,怎么样?”
他见我还是不吭声,语气越来越不耐烦:“你是不是担心我不给你好处? 你放心,我不是那样的人,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,我会按照这里的标准给你提成。”
他急切地说出他真实的想法,眼神里充满了对金钱的贪婪,他的魂魄已经被朋友赚的四百万勾走了,他也想发财,但是自己没能耐,就软硬兼施地将我往火架上推。
我是来打工的,不是来当牲口被他宰的,不管他怎么洗脑,我就是不能答应,哪怕放弃这份工作去扫大街,也不会傻到帮他赚钱。
我还是不说话,他继续追问:“上个星期三,你说有个法国客户要下单,只有两款,大概一万多美金,那是公模的产品,你先不要告诉姜总,将那订单转给我,我去找供应商生产,货款打到我的私人帐上,订单完成后我给你提成。”
我还没有答应帮他撬单,他就耐不住了,此刻他就像一头饿极了到处觅食的“饿狼”, “姜总的钱”是他可望不可及的“美食”,而我则成了他“猎食”的工具。
为了杜绝他的贪欲,我只得说道:“那个法国的订单上周我跟姜总说了,他已经问了几次,这个单不能转走。”
其实我没跟姜总说,他追问这个订单反倒提醒了我,绝对不能让他抢走。
当他听说这个单姜总知情,脸上当即露出无法掩盖的失望:“你怕老板饿死了吗?我告诉你,他不缺钱,不在乎多一个单,少一个单,不要以为你图表现,他就会给你好处,我看着他长大的,我比你更了解他,不要指望在他的手下发财。”
听着他厚颜无耻的指责,我在心里叩问上天,为什么让我遇到这种无知无德的无赖?他想搞老板的钱,居然还振振有词地来教训我?
他的脸色难看,我的心情也糟糕,跟这种垃圾人浪费口舌直让我反胃,但是又不能不听。
他死皮赖脸地继续命令我:“你寄了那么多样品,以后若再有单,你先跟我说,公模的产品我就转出去,如果是开的私模就在这里生产,你房子都买好了,我什么都没有,不可能再这样荒废下去,你不缺钱我缺钱。”
我当然知道他缺钱,两个老婆三个孩子四个老人,确实够他受的,只是那一切都是他自找的,我没有义务为他的贪婪买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