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头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混成一团，都往祠堂那边涌，看来那边塌得不轻。
原本堵在院门口的那帮人，这会儿也顾不得里头，吵吵嚷嚷，既想凑热闹又怕担责任，你推我搡，声音倒是越来越远了。
机会来了。
木念把耳朵贴在门板上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她心咚咚直跳，不是吓的，是那股憋了太久狠劲，一下子全顶上来。
光躲着有什么用？
这侯府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。
四叔他们连卖侄女、吞灾银的事都干得出来，分明就没打算给她们三房留活路。
刚才若不是那一声炸响来得巧，她们娘仨早就被拖出去了。
待那乱糟糟的声响又远了些，木念轻轻将门拉开一道缝。
院子里空荡荡，人都跑没了，只有远处晃着火把光，影影绰绰。
木念缩回身，快步走到床边，压低嗓子唤道：“阿柔，姐出去一会儿，你关好门。”
木柔从床底下爬出来，一张小脸煞白，头发上沾满了灰。
木柔一把抱住木念的腿，身子还在微微发抖，出声：
“姐。”
木念拍拍妹妹的背，声音又轻又稳：
“别怕。你听好，娘就藏在柜子后头。你守在这儿，千万不能出声。不管外头发生什么，都别出来，除非是我回来叫你们。”
木柔抬起头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，问道：“姐，你要去哪？”
木念眼神静悄悄，没什么温度，说道：
“我去给他们再添一把火。他们不让咱们安生，咱们也叫他们别痛快，你看好娘，等我。”
木念走到破柜子旁边，对着那堆杂物轻声说：“娘，你再忍一忍，我很快回来。”
里头传来极轻的一声哽咽，算是应了。
木念不再犹豫，走到屋角，那儿扔着几件下人穿的粗布衣服，又脏又旧。
她捡起一件灰色外套裹在身上，头发随手一挽，又抹了把灰在脸上。
木念再次确认院外没人，便溜了出去，紧贴着墙根的黑暗处，快步往前走。
这侯府，木念被关了几年。
没有被关之前，她能活动的范围很大，书房和帐房的那条路，她闭着眼睛也认得。
一路上偶尔有丫鬟家丁慌慌张张跑过，没人留意这个低头贴墙走的小丫头。
所有人的心思，早被祠堂那边的动静勾走了。
木念原本是想去书房。她的大伯和四叔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，多半都是在书房里敲定，那里肯定藏了好东西。
可书房离祠堂太近，这时候肯定围满了人。
木念脚下一转，改了方向。
去账房。
侯府名下那么多田庄铺面，还有吞进去的赈灾银，所有银钱往来，账房那里绝对有本账，就算不是原件，也必有什么线索。
账房那排屋子黑灯瞎火的，静得吓人。看来人都跑去祠堂救急了，没人顾得上这边。
木念一闪身缩进檐下的黑色里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账房门口挂着把大铜锁。
木念伸出手指，轻轻碰了碰锁头，冰凉坚硬。
就在那一瞬，木念眼前微微一花，四周的一切虚了一下。
她模糊看到了锁内结构，几根铜栓死死卡着。
这是玉镯空间带给木念的另一种能力，一种极微弱的感知，时有时无。
木念凝神，试图调动那股力量，她额角渗出细汗，脑袋阵阵发晕。
还是不行。这能力太弱，弄不开这把锁。
硬闯更不行，立马就会惊动人。
木念收回手，心里发急。难道这趟白来了？
木念在黑暗里静静站了会儿，仔细打量这排屋子。
账房隔壁是库房，也锁着。再旁边是几个管事白天轮值歇脚的小耳房。
耳房的门，只是虚掩着。
木念心下一动，轻轻推开门，侧身钻了进去。
一股劣质茶叶和汗味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屋里一张土炕、一张旧桌，桌上散着账本、算盘，还有一盏油灯。
看来管账的先生刚才跑得急，东西都没收拾。
木念的目光落在桌角火折子上。
又看向那堆账本。
一个念头冲上来，再也压不下去，烧了它。
账房起火，跟祠堂塌了可完全是两回事。
祠堂是祖宗颜面，账房是侯府的钱袋子，这儿要是烧起来，能把那些管事的全都引过来。
声东击西？
木念这是要再点一把火，把这侯府的天彻底烧穿。
说干就干。
木念抓起那盏油灯，把里头剩的油全泼在桌上、账本上。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。
木念拿起火折子，猛地晃亮。
一簇小小的火苗跳出来，映亮她的眼睛。
就在这时，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。
甲道：“快，去看看账房有没有事，四爷特地交代了，这边绝不能出岔子。”
乙道：“门锁看着没事。”
丙道：“绕到后面瞧瞧窗户关严实没。”
木念手一颤，火折子差点掉下去。
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。
糟了，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折回来？
木念飞快地扫视屋子，根本没地方可藏，窗户外头也已经响起了动静。
眼看外面的人就要查到这间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