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阳在阳间出租屋的门缝里发现那个包裹时，晨雾还没散。
不是快递员送的 —— 没有面单，没有胶带，就用一张发黑的黄纸裹着，边角处洇出暗红色的痕迹，像干涸的血。他刚碰上手，指尖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凉，不是清晨的露水凉，是那种渗进骨头缝的阴寒，跟在阴间摸过忘川河的水一模一样。
“这什么玩意儿？” 周阳皱眉把包裹拎进屋里，放在桌上。黄纸一沾桌面，那暗红痕迹竟慢慢晕开，在桌面上画出一道扭曲的纹路，像个 “鬼” 字的一半。他突然想起马爷说过的 “阴血”—— 只有沾过阴间厉鬼精血的东西，才会在阳间显这种痕迹。
拆开黄纸的瞬间，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飘出来。里面是个巴掌大的纸扎匣子，黑木底座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，匣子缝里还在往外渗那种暗红色的阴血。周阳刚要打开，手机突然震了 —— 是马爷的阴间手机号发来的消息：“别开！那是赵无常走私用的‘还阳丹残渣匣子’，阳间人碰了会沾晦气，赶紧带过来，我有大用。”
周阳手一缩，赶紧把纸扎匣子重新裹好。他摸出手机看了眼 “买房首付进度条”—— 昨晚送完阴曹当铺的私单，进度刚冲到 12 万，离 500 万还远，可这匣子一出现，明显是赵无常的走私线又找上门了。他咬咬牙，抓起外卖箱就往城郊赶，路过早餐摊时还不忘买了俩肉包 —— 小白昨晚说今早要吃阳间的肉包，不能让这小子空着肚子跟去冒险。
老槐树下，马爷早拿着个铜盆等着了，盆里装着半盆糯米。“把匣子放进去。” 马爷指着铜盆，“这是阳间朱砂泡过的糯米，能镇住阴血的晦气，不然你带着它走阴间，半道就得被怨魂缠上。”
周阳把匣子放进糯米盆，果然，暗红色的阴血瞬间就不渗了，糯米表面还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。小白从树洞里钻出来，嘴里叼着肉包，含糊不清地喊：“送单员哥哥，这匣子是啥？比纸扎汉堡还香……”
“香个屁，这是装还阳丹残渣的。” 周阳拍了下小白的脑袋，“马爷，这匣子是谁送的？赵无常的人？”
马爷蹲在铜盆边，用树枝拨弄着糯米里的匣子：“是阴曹当铺的老鬼送的。那当铺是赵无常的黑市据点，专门收走私来的还阳丹残渣，再转手卖给阳间富豪。老鬼昨晚偷偷给我发消息，说赵无常最近在当铺藏了本‘赃账’，记着所有走私交易的明细，只要拿到账本，就能把他的走私线全揪出来。”
“那老鬼为啥帮我们？” 周阳疑惑。
“他怕了。” 马爷冷笑一声，“赵无常最近杀了好几个知情的厉鬼，老鬼怕自己下一个遭殃，想留条后路。他说今天当铺会有个‘假当’的订单，让你以送单员的身份进去，趁机找账本。”
话音刚落，周阳的 “阴间外卖” App 就弹了推送：【特殊阴单派单】订单编号 YJ，收件人：阴曹当铺胡老板（阴曹鬼市当铺街 13 号），订单内容：纸扎算盘 1 副 + 阴界账本 1 本（要求：算盘需 “阳间老木款”，账本要 “空白阴纸本”），配送时限：上午十点前送达，超时扣 30% 提成，完成奖励：基础工资 + 3000 元提成 +“当铺通行符”（凭符可自由出入阴曹当铺）。
“来了。” 周阳眼睛一亮，3000 提成不说，还能拿到通行符，正好方便找赃账。他把糯米盆里的匣子放进外卖箱，又检查了一遍装备：阴火喷雾、避邪符、之前从当铺拿到的空白账本 —— 马爷说这账本是 “引蛇出洞” 用的，胡老板见了肯定会起疑，只要他露出破绽，就能趁机找赃账。
三人钻进树洞，落地时已经到了阴曹鬼市。当铺街在鬼市最里面，两边全是黑漆漆的店铺，门口挂着白色的灯笼，灯笼上写着 “当” 字，风吹过灯笼晃悠，影子投在墙上像张牙舞爪的鬼。
“小心点，当铺街有赵无常的人巡逻。” 马爷压低声音，指了指前面巷口的两个黑影，“那是疤脸的残党，上次被你喷了阴火，这次肯定带着家伙。”
周阳摸出阴火喷雾，小白也握紧了手里的纸扎算盘 —— 那是订单里的货，实木做的，还挺沉。三人贴着墙根走，快到巷口时，那两个黑影突然转过身，手里拿着铁链，“哗啦” 一声甩过来：“站住！是周阳那小子吧？胡老板早等着呢！”
是疤脸的声音！周阳心里一紧，刚要喷阴火，小白突然往前一步，用厉鬼暗语喊：“瞎了眼的东西！没看见这是马爷的人？敢拦我们，信不信马爷拆了你们的骨头！”
那两个黑影一听 “马爷”，动作顿了顿。周阳趁机冲上去，对着左边那个黑影的脸就是一喷 —— 淡蓝色的阴火瞬间烧起来，那黑影惨叫一声，捂着脸往后退。右边的黑影想甩铁链，马爷掏出纸扎烟斗，对着他喷了一口阴烟，那黑影立刻咳嗽起来，眼泪鼻涕直流。
“走！” 周阳拉着小白就往当铺跑，马爷跟在后面，很快就冲到了当铺门口。
阴曹当铺的门是黑木做的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，门楣上挂着个牌匾，写着 “胡记当铺”，字体发黑，像是用墨混了血写的。周阳推开门，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，柜台后面坐着个穿黑袍的老头，脸皱得像树皮，眼睛半眯着，手里拿着个算盘，正是胡老板。
“你就是地府外卖的送单员？” 胡老板的声音又尖又细，像指甲刮木头，“订单里的东西呢？”
周阳把纸扎算盘和空白账本递过去。胡老板拿起算盘，翻来覆去看了看，又拿起账本，手指在空白的阴纸上摸了摸，眉头突然皱起来：“这账本不对啊 —— 我要的是‘阴界老纸本’，你这是新纸做的，吸不了阴灵气，怎么记当品？”
周阳心里早就有底，按照马爷教的话说：“胡老板，最近阴间老纸缺货，马爷说先用新纸凑活，等过几天有货了再给您补送。您看这单先确认，我还得赶下一个订单呢。”
胡老板的眼睛突然睁开，里面全是血丝：“马爷？你认识马爷？”
“认识啊，” 周阳故意装作轻松，“马爷的补给站就在老槐树下，我天天去买装备。他还说您是老熟人，让我多照顾照顾您的生意。”
胡老板的脸色变了变，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了几下，发出 “噼里啪啦” 的响。周阳趁机扫了一眼柜台后面 —— 墙上挂着个账本，封面是黑色的，上面写着 “当品流水账”，边角处也有那种暗红色的阴血痕迹，跟他早上收到的匣子痕迹一模一样。
“想蒙我？” 胡老板突然拍了下柜台，算盘珠子掉了一地，“新纸本根本不能记阴界的账，你就是来骗通行符的！来人啊，把他给我抓起来！”
里屋突然冲出来两个穿黑衣服的厉鬼，手里拿着铁链，就要往周阳身上缠。小白赶紧用厉鬼暗语喊：“住手！我们是马爷的人，你们敢动我们，马爷饶不了你们！”
厉鬼动作一顿，胡老板却冷笑：“马爷？他自身都难保了！赵司长说了，谁帮你们，谁就得死！”
周阳见胡老板撕破脸，也不再装了。他突然冲过去，一把抓过柜台后面的黑色账本：“你以为藏着赃账我就找不到？我在阳间跑外卖的时候，记了三年的流水账，就你这点花招，还想瞒我？”
胡老板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，急得跳起来：“把账本给我！那不是你能碰的！”
周阳翻开账本，里面果然记着密密麻麻的交易明细：“三月初五，收还阳丹残渣 3 斤，当给阳间张老板，价 50 万阴德值”“四月十二，收厉鬼精血 1 瓶，当给阳间李老板，价 30 万阴德值”…… 每一笔都标着 “当品”，其实全是赵无常的走私交易。
“你看这日期，” 周阳指着其中一页，“三月初五那天，忘川河的摆渡船坏了，所有走私的货都得推迟一天送，你这账本上却写着‘当天交货’，不是假的是什么？还有这金额，阳间富豪买还阳丹残渣，都是按‘阳间人民币’结算，你这写的‘阴德值’，明显是后来改的，墨迹都没干！”
这些都是周阳在阳间跑外卖时练出来的本事 —— 记流水账要精确到日期、金额，一点差错都不能有，不然就会被平台扣钱。他没想到，这本事居然在阴间用上了。
胡老板的脸瞬间惨白，瘫坐在椅子上：“你…… 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
“我不仅知道这些，” 周阳把账本揣进怀里，“我还知道，你把真正的赃账藏在当铺的地窖里，刚才你拨算盘的时候，手指往地窖的方向指了三次 —— 别以为我没看见。”
胡老板彻底慌了，连话都说不出来。那两个厉鬼见老板没了气势，也不敢上前了。周阳拉着小白，对着胡老板说：“今天我不跟你算账，要是赵无常的人问起，你就说账本被我抢了 —— 想活命，就别多嘴。”
说完，两人转身就往外走。刚到门口，就听见马爷喊：“快跑！赵无常的人来了！”
周阳回头一看，远处的巷口冲过来一群黑影，为首的正是疤脸，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，大喊：“别让他们跑了！赵司长说了，谁抓活的，赏 10 万阴德值！”
周阳赶紧把账本塞进外卖箱，拉着小白就往鬼市外面跑。马爷在后面用阴火烟斗拦住追上来的厉鬼，大喊：“你们先去忘川河，我随后就到！”
两人顺着当铺街往忘川河跑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小白突然指着前面：“送单员哥哥，摆渡船在那儿！”
周阳抬头一看，忘川河的摆渡船果然停在岸边，船夫还在船上等着。两人冲过去，刚跳上船，疤脸就追了上来，手里的鬼头刀对着周阳砍过来：“把账本给我！”
周阳赶紧掏出阴火喷雾，对着疤脸的脸喷过去。淡蓝色的阴火瞬间烧起来，疤脸惨叫一声，掉进了忘川河。船夫赶紧撑船离开，周阳趴在船边，看着疤脸被河里的水鬼拖下去，才松了一口气。
船到对岸，马爷也赶了过来，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纸扎匣子的糯米盆：“怎么样？账本拿到了吗？”
周阳掏出黑色账本，晃了晃：“拿到了，还有意外收获 —— 胡老板把真正的赃账藏在地窖里，下次我们可以去拿。”
马爷眼睛一亮：“好！有了这账本，就能给赵无常定罪了！我现在就联系李雪，让她把账本交给地府纪检部。”
周阳摸出手机，打开 “买房首付进度条”，在后面加了一行：“12 万→12.3 万（+3000 提成）”。虽然这次冒险差点被抓，但拿到了账本，离扳倒赵无常又近了一步，还赚了 3000 提成，值了。
三人钻进树洞，回到阳间时，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。周阳把账本交给马爷，看着马爷给李雪发消息，突然想起那个纸扎匣子：“马爷，那匣子怎么办？还阳丹残渣还在里面呢。”
马爷掂了掂糯米盆里的匣子：“这是重要证据，得交给纪检部。不过在那之前，我们可以用它钓赵无常的鱼 —— 他肯定会来找这匣子，到时候我们就能瓮中捉鳖。”
周阳点点头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。他掏出手机，给小白发了个消息：“明天早上还去吃阳间的肉包，我请客。”
小白秒回：“好耶！还要加豆浆！”
周阳笑了笑，把手机揣进兜里。阳光照在身上，暖暖的，他想起刚入职地府外卖时的样子，那时他只想赚够首付就辞职，可现在，他不仅想赚钱，还想把赵无常的走私线彻底端掉 —— 不为别的，只为了不让更多人被这黑心钱害了。
他拎起外卖箱，往城中村的方向走。路上遇到之前的外卖同事，同事问他：“周阳，最近在哪发财呢？看你气色不错。”
周阳笑了笑，说：“在做一份‘特殊’的外卖工作，挺赚钱的。”
同事还想追问，周阳已经走远了。他知道，这份 “特殊” 的工作，还得继续做下去，直到把所有的黑暗都揪出来，直到他能在阳间真正安稳地住下来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李雪发来的消息：“账本收到，纪检部准备立案，明天需要你去地府做笔录 —— 有奖金。”
周阳眼睛一亮，加快了脚步。又有奖金可赚了，首付进度条又能往前冲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