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色台灯下，陆云瑶伏在书桌前，面前摊开的是她几乎抄断手才得来的纯人工复制版《ge命歌曲选集》，旁边放着那张关键的报销单据。
“页码、行数、字序……”陆云瑶指尖在抄录本上快速划过，低声自语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摒除杂念，全神贯注。
她尝试最直接的对应方式：
第一组：7-12-3。翻到抄录本第7页，第12行：“…东方红，太阳升…”取第3字：东。
第二组：风。
第三组：好。
“东风好？”陆云瑶眉头紧锁——这明显不成句。方向错了？还是页码有偏移？
她立刻想到歌本可能有前言目录——正文页码并非从“1”开始！快速翻阅，果然，开头四页是目录和出版信息，正文实际从第5页开始！
精神一振，她立刻重新计算：
第一组：图。
第二组：已。
第三组：转。
“图已转？”陆云瑶的心沉了下去。这还不如“东风好”呢！
“图纸已转移？！”她几乎喊出声，猛地捂住嘴，心脏狂跳。这印证了最坏的猜想——“鼹鼠”李强或他背后的人，成功窃取了红星厂的技术！
等等！日期！单据背面赫然是“73.11.28”！
现在已是1974年深秋！这意味着，这张单据传递的是一年前的情报！刘建国这条线，追查一份过期情报，还有多大价值？
陆云瑶盯着那刺眼的日期，巨大的失望和强烈的不安交织。
虽然情报过时，但翻译出来的明文“图纸已转移”和间谍网络的运作模式，其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！这绝不是她能独自处理的了。
恐慌与责任感激烈交锋，最终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：必须立刻上报！而能处理这种级别情报、值得绝对信任的，只有顾爷爷！
她不再犹豫，抓起单据和抄录本，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，猛地拉开书房门冲进客厅。
客厅里，陆宏远正看着报纸，孟淑兰在织毛衣，温暖的灯光下是寻常夜晚的宁静。陆云瑶的突然闯入和脸上难以掩饰的惊惶，让两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。
“瑶瑶？怎么了？脸色这么难看？”孟淑兰关切地站起身。
陆云瑶快步走近，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紧：“妈！爸！我……我发现了一些东西，非常非常重要，也非常……危险。”
她将手中的单据和抄录本放到陆宏远面前的茶几上，手指微微颤抖地点着那张报销单和破译出的“图已转”字样，
“这个，是从刘建国那里发现的密文，我用宣传科公共书架上的歌本破译出来了。但日期，是去年11月。”
陆宏远的神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，他迅速拿起单据和抄录本，目光锐利地扫过关键信息。孟淑兰也屏住了呼吸，脸色发白。
“去年11月……图纸已转移……”
陆宏远低声重复，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，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远超家庭范畴。
孟淑兰担忧道：“老陆，这事儿怕是你一个人处理不了。”
“这事牵扯到敌特间谍网，利用公共资源传递情报，还指向了红星厂的技术失窃……”
“我去联系老顾。”
陆宏远话未说完，客厅电话铃声骤然响起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陆宏远接起电话，脸色瞬间凝重：“顾老？……是！……好，我们马上到！”
他放下听筒，严肃道：“瑶瑶！带上你找到的东西，立刻跟我去顾伯伯家！快！”
陆云瑶一个激灵，抓起抄录本和单据塞进不起眼的布包，冲出书房。孟淑兰也意识到事态严重，一言不发跟上。
顾家书房，气氛肃杀。顾修齐身着笔挺军装常服，背对门口凝视墙上巨大的军用地图。闻声转身，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峻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辰翊执行任务受伤了，昏迷前他传递消息说怀疑有内鬼。”他没有任何寒暄，直奔主题。
“顾辰翊……”陆云瑶心头一紧，低声道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担忧，将布包里的东西摊在书桌上，清晰汇报了发现单据、找到密码本、抄录内容、破解密文的过程。
“顾爷爷，密文是‘图已转’。但日期是去年11月28号。”
顾修齐拿起单据，目光如炬扫过船锚符号和日期，又快速翻阅陆云瑶的抄录本，特别是她标注的页码偏移和破解文字。他脸上毫无意外，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与更深沉的怒火。
“好！非常好！瑶瑶，你立了大功！”顾修齐斩钉截铁的声音，带着铁血军人的魄力。
陆云瑶受到了鼓励，继续道“我怀疑他们还会以同样的手法传递消息，我会继续盯着他们！”
“好一个刘建国，好一个‘鼹鼠’。”顾修齐冷笑一声，“我们军方查到代号为‘鼹鼠’的这个间谍，背后指向一个长期活跃、组织严密的间谍网，目标就是沿海军工和精密机械技术！他们行动谨慎，极少留痕。刘建国这条线，就是我们在A市，甚至整个网络中撕开的第一道口子！”
顾修齐灼灼目光投向陆云瑶：“陆云瑶同志，你做得很好！你做得非常好！你破解的虽是旧情报，但它确凿地证明了这套密码系统的存在和使用！刘建国作为经手人和掩护者，必然知晓这套系统，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仍在用它传递新情报！”
他命令道：
“第一，立刻派人严密监控刘建国，盯死他的一切行踪、接触人员和通信！”
“第二，赵小梅！”顾修齐眼神更冷，“她对瑶瑶的多次试探警告绝非偶然！要么是刘建国的下线，要么是被收买负责‘清扫’异常的眼线！纳为监控对象！查清她的背景、社会关系！”
“第三，回溯调查！”他指向单据，“立刻秘密调阅宣传科73年11月28日前后所有工作记录、刘建国经手文件及报销单据！特别是涉及外部单位、技术交流的！瑶瑶破译出的‘图纸已转移’，指向红星厂一年前的泄密。顺着刘建国这条藤，结合顾辰翊在G市追查的‘黑鱼’线，我们要摸清整个传递链条！彻底铲除这颗毒瘤！”
“收到！”陆宏远敬了军礼，立刻小跑出去。
顾修齐看向陆云瑶，目光赞许而凝重：“瑶瑶，你提供的线索价值连城！但后续行动极其危险。间谍组织一旦察觉，必会狗急跳墙。
你必须加倍小心，在宣传科保持绝对低调，如常工作，绝不能再生疑！收集信息和留意异常可以继续，但绝不可再有类似昨夜的行动！
一切交给我们。”
陆云瑶用力点头，心潮激荡。迟来的密码并未失效，反而编织成一张指向黑暗深处的天网！虽不能冲锋陷阵，能为这张网提供关键线头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责任与隐隐的兴奋。
“收到！首长！”陆云瑶敬了个军礼，声音坚定有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