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政大楼内部的气氛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凝重。
冰冷的白色墙壁反射着惨淡的光线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低气压混合的味道。穿着不同制式服装的人员步履匆匆，彼此间交换着谨慎的眼神。
白从安和洛文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分别带往不同的房间。分开前，洛文终于看了白从安一眼，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，只是微微冲他点了点头，示意他小心。
白从安回以同样的眼神。
他的“隔离审查室”是一间四面无窗的小房间，只有一张金属桌，两把椅子，和一个看起来就很高端的全方位记录仪正在角落里无声运转，有红色的光点闪烁。
他在金属椅上坐下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。
这环境让他恍惚间想起了上辈子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——实验室的质询，项目失败的审查……但很快，他稳住了心神。
现在，他是白从安，帝国第一军校的omega学员。
等待的时间并不长。
门滑开，走进来两个人。
一个是穿着军校监察制服、面容刻板的中年beta男性，手里拿着电子记录板。
另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、眼神锐利的Alpha女性，应该就是议会的人了。
“白从安同学，”中年beta率先开口，语气公式化，“我是军校监察部的李肃教官。这位是议会特别调查组的菲奥娜专员。关于三号废墟实践课期间发生的意外，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。”
“是，教官。”白从安低头应道。
菲奥娜没说话，只是上下打量着他。
白从安面上怯怯，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应对。
李肃的问题还算常规：行动路线、遭遇变异体的种类和数量、小队配合情况、如何发现人面蛛巢穴、如何脱身……
白从安按照和洛文对好的说辞，一一回答，他将大部分功劳都推给了队友，至于自己，只是“运气好”。
他注意到，在提到“人面蛛巢穴”和“光茧”时，菲奥娜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。
李肃偶尔抬头看他一眼，似乎对他的“幸运”表示怀疑，但没找到什么破绽。
“根据记录，”李肃教官调出光屏数据，“你在实践课中使用了非制式武器，一把小型脉冲手枪。来源是？”
这个问题在他的意料之中，白从安脸上适时露出一抹不好意思，“是……是南宫霖前辈……之前给我的。他说……让我防身。”
“南宫霖？”菲奥娜忍不住开口，“他为什么会给你武器？你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随着她的话落，白从安忽然闻到一股朗姆酒的味道，他精神恍惚了一下，立刻警觉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前辈他……他可能只是看我可怜……我之前受伤，是他派人送我去医疗处的……他……他是个好人……”
他刻意将南宫霖的举动归结于一时兴起的“善意”和“怜悯”。
菲奥娜盯着他，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撒谎的痕迹。
白从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又惶恐。
僵持了几秒，菲奥娜冷哼一声，没再追问，但显然没信。
“据幸存者恩佐·阿特金森描述，你在遭遇人面蛛时，曾释放信息素，有效缓解了精神干扰。你的信息素是毕方，据我们所知，这种腺体并不具备这种效果？”
闻言，李肃也放下了记录板，目光沉沉地看向白从安。
白从安心里一动，果然还是有人注意到了。
只见他脸上先是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茫然，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带着点不确定的迟疑，小声开口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……当时情况太紧急了，我很害怕……”
他微微蹙眉，仿佛在努力回忆：“可能就是……分化后的不稳定？或者……跟我之前觉醒失败的能力有关？”
“失败的能力？”菲奥娜立刻抓住了关键词，身体微微前倾，“说清楚。”
朗姆酒的信息素再次试图侵入，但白从安的精神力今非昔比，无声化解。
他瑟缩了一下，像是被菲奥娜的强势吓到，声音更低了：“就是……测试那天……我的腺体评级是d……他们说我的‘毕方’腺体变异失败了，觉醒的是个没用的植物系能力……”
“植物系？”李肃教官皱起眉，翻看手中的电子记录板，“你的档案里只记录了腺体为‘毕方’，潜力d，并未注明具体能力。”
“因为……因为没什么用……”白从安低下头，手指绞在一起，语气带着难堪，“只能……让枯草稍微返青，或者让小伤口愈合得快一点点……效果很弱，还不如低阶治愈喷雾……所以当时记录的人可能觉得没必要详细写……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若有若无地释放出来。
菲奥娜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。
她是高阶Alpha，对信息素和能量感知敏锐。这股气息……确实不像传统毕方应有的炽烈，反而带着点……草木的清新？
“你的意思是，”菲奥娜语气放缓了些，但锐利不减，“你当时情急之下，意外激发了这种‘植物系’能力的变种，安抚了队友的精神？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是不是变种……”白从安抬起头，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后怕，“就是当时只想让大家别那么难受……然后就感觉……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流出去了……之后米娅和希瑞尔就好受点了……我自己也说不清楚……”
菲奥娜盯着白从安，她得到的资料里，白从安确实是个边缘人物，家族没落，资质平庸。
南宫霖对他似乎也只是一时兴趣。
“关于那个‘光茧’，你看到了什么？”菲奥娜换了个方向。
闻言，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：“就……就是一个会发光的，像虫子茧一样的东西，被人面蛛的丝缠着……洛文说可能是能量生命体……后来我们打破蛛丝，它变成一块小石头就不动了……再后来爆炸就响了，我们就赶紧跑了……”
“那块‘石头’呢？”菲奥娜追问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啊……”白从安茫然地摇头，“当时太乱了，可能掉在巢穴里了？我没注意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审查室的门被敲响了。
李肃过去开门，外面站着的是韩萧。
韩萧依旧是那副白大褂松松垮垮的样子，他手里拿着一份报告。
“李教官，菲奥娜专员。”韩萧打了个招呼，目光扫过白从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，“关于白从安学员的身体检测报告出来了。”
他走进来，将报告递给菲奥娜：“综合评估，潜力稳定在d+，信息素确认为毕方变种，带有非典型生命活性特征，与‘植物系倾向’能力吻合。精神海状态平稳，无异常波动，无被污染迹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