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老夫子把拇指从指纹识别区移开。他没起身，也没动笔，只是盯着那行刚收到的短信看了三秒——“今晚八点，财务室备用钥匙在消防箱第三层，别空手来。”
他眨了眨眼，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。
大番薯还在茶水间啃包子，王姐正低头整理档案，李姐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。一切安静得像刚演完一场戏的剧场，连打印机都识相地闭了嘴。
但老夫子知道，幕布才刚拉开一条缝。
他抬腕看表：七点五十五。
五分钟时间，够一个人做很多事——比如拿钥匙、开门、换文件、插U盘、跑路。也够另一个人，在门外蹲守，等他露出马脚。
老夫子起身，绕过工位，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一只打盹的猫。走廊灯光明亮，但他专挑转角处的死角走，最后停在财务室对面的绿植后头，半边身子藏在发财树宽大的叶子后面。
七点五十八。
楼梯口传来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老赵穿着皱巴巴的衬衫，领带歪到一边，手里捏着个银色U盘，走得急，额头上已经冒了汗。
他在门口顿了一下，左右张望，掏出一把小钥匙，迅速开门进去，反手关上。
老夫子没动。他知道这时候冲进去，只能抓个现行，但捞不到证据。真正的好戏，往往在人以为安全之后才开始。
屋内灯光亮起。透过门缝，能看到老赵弯腰打开抽屉，从一叠整齐的报销单里抽出一份，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份，对调位置。新换上的那份抬头写着“市场部专项采购”，金额栏填了个刺眼的数字：120,000。
老夫子眯了下眼。
老赵把伪造单塞进文件夹，顺手把U盘插进电脑。屏幕一闪，进度条刚跳出来，三秒后，突然卡住。接着弹窗跳出：“设备无法识别”。
老赵愣住，拔出来吹了口气，又插回去。再试一次，还是同样提示。
“操！”他低声骂了一句，手指敲了下键盘，又检查接口，确认不是松动问题。他盯着死机的U盘，脸色一点点沉下去。
就在这时，老夫子脑中猛地一震，像是有人在他太阳穴旁敲了记铜锣。视野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，一行字浮现在眼前：
【警告：三小时后，董事长携监察组突击检查财务流程。倒计时：02:59:47】
他呼吸一滞。
这可不是普通的预知，是紧急预警模式。上次触发这种状态，还是因为他连续用了五次“局部回溯”功能，系统差点烧掉。
现在倒好，敌人还没收网，猎人先上门了。
老夫子立刻摸出手机，解锁，快速打字：“财务室异常，U盘故障，准备应急备案。”加密发送给秦先生，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。
他退回茶水间方向，躲在自动饮水机后头，眼睛仍锁着财务室的门。
两分钟后，走廊另一头出现一个身影——市场部主管，穿着高跟鞋，走路带风，到了门口抬手敲门。
老赵开门让她进去，顺手把门关紧，但没拉窗帘。
两人站得不远，声音压着，可一字一句还是顺着通风口飘了出来。
“你搞什么？这U盘怎么不能用？”市场部主管皱眉。
“不是我选的，是你让我用这个型号。”老赵语气烦躁，“说是兼容你们部门的加密系统。”
“那是旧版驱动！早淘汰了！你现在插上去，系统肯定报错！”
“那你当初不说清楚？”
“我哪知道你半夜偷偷拷数据还用这种杂牌货？”她翻白眼，“赶紧换个新的，不然明天查账谁背锅？”
老夫子在门外听得嘴角微抽。
好家伙，原来这U盘是她提供的？看来俩人早有勾结。一个出方案，一个打掩护，打算把假报销单和数据泄露全甩锅给市场部，坐实“内鬼作案”的假象。
可现在设备罢工，计划卡壳，反倒让两人互相甩起锅来。
“我现在去哪儿找新U盘？”老赵焦躁地搓脸，“而且备用钥匙只能用一次，八点半保安就要巡检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”
“你不会自己买一个？”市场部主管冷笑，“五十块的事，你还想让我亲自送过来？”
“我是财务总监，能随便出现在电子商城记录里？”老赵咬牙，“再说，谁敢保证下一个U盘不坏？万一又是陷阱呢？”
她一愣：“你说什么陷阱？”
老夫子耳朵竖了起来。
老赵低声道：“这U盘……本来是昨天那个被截住的同款。我怀疑，有人在盯着我们。”
空气静了一瞬。
市场部主管眼神闪了闪：“你是说……服务器那次？可你不是说处理干净了吗？”
“干净？”老赵冷笑，“监控室有人，技术部有人，连大番薯那天都在场。你觉得谁能信？”
她沉默几秒，忽然道：“要不，先撤？等风头过了再弄？”
“不行。”老赵摇头，“董事长下周出国，这是最后一次内部审计机会。错过这次，至少三个月没人查账。我们必须今晚搞定。”
老夫子站在门外，听得心里一沉。
原来他们盯的是董事长离境前的空档期。只要在检查前完成数据篡改和文件替换，哪怕事后发现问题，也能推说是前任遗留漏洞。
而一旦嫁祸成功，市场部主管就成了替罪羊，老赵则以“揭发者”姿态登场，说不定还能立功升职。
算盘打得比算盘珠子还响。
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，金手指再次震动，红光闪过：
【预测更新：伪造者将在两小时内更换新设备，目标时间：九点四十分，地点：办公区东侧打印站附近。】
老夫子眼神一凝。
打印站那儿有公共USb接口，常有人借电脑传文件。如果老赵真要去那儿换设备，那就是最佳伏击点。
但他不能动。
现在冲出去，等于暴露自己掌握情报来源。更糟的是，万一这只是调虎离山，老赵趁机返回财务室销毁纸质证据，那就前功尽弃。
他必须等。
等对方先出手，等破绽自己浮现。
屋里的争吵渐渐平息。市场部主管最后甩下一句：“你要搞清楚，我是帮你善后，不是陪你送死。”说完拉开门，高跟鞋咔咔地走远。
老赵站在原地，盯着那台死机的U盘看了很久，终于把它拔下来，塞进裤兜。他整理了下衣服，深吸一口气，开门出来，快步走向电梯间。
老夫子没追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陷害不是一次行动，而是一连串精心设计的步骤。今天换文件，明天栽赃，后天举报，环环相扣，只为把别人拖下水。
而现在，第一环已经扣上。
他低头看了眼手机，倒计时还剩两小时五十六分。
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，路过茶水间时，顺手拿了瓶冰水。拧开喝了一口，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脑子反而更清醒了。
他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。
可就在这时，办公室角落的打印机突然“嘀嘀”响了两声，自动启动，吐出一张纸。
老夫子脚步一顿。
那张纸缓缓滑出，最后一角脱离机器时，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——
是一张U盘购买记录，客户姓名空白，付款时间显示为二十分钟前，取货点：公司东门便利店。